热带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泥泞的林间小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小龙率领的侦察小队正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每个人的呼吸都粗重而急促,汗水浸透了厚重的作战服。
“快!保持间距!注意脚下!”陆小龙的声音短促而有力,他时不时回头确认队员的位置,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侧茂密的丛林。
岩迈扛着负伤的教官,步伐依然稳健,但额角的汗珠显示着他承受的巨大重量。扎图紧随其后,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警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爆破装置。
梭温落在队伍末尾,他的脸色苍白,呼吸紊乱,每一步都显得踉跄。那双曾经充满傲慢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恐和后怕。他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随时会有敌人从林间扑出。
“妈的,这次回去非剥了那帮杂种的皮不可...”扎图低声咒骂着,一脚踩进泥泞的水坑,溅起浑浊的水花。
陆小龙没有接话,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撤退路线上。根据记忆,前方大约五百米处有一处相对开阔的河谷,渡过那条浅滩,就能进入SNLA的常规巡逻范围。
然而,当队伍拐过一个弯道,那片熟悉的河谷映入眼帘时,陆小龙的心猛地一沉。
太安静了。
平日里,这片河谷总有鸟兽鸣叫,此刻却静得可怕。就连潺潺的流水声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压力压抑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混合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停!”陆小龙猛地举起右拳,整个小队瞬间静止,所有人迅速寻找掩体,枪口警惕地指向各个方向。
“怎么了?”岩迈低声问道,轻轻将负伤的教官靠在一棵大树后。
陆小龙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河谷对岸的丛林。那里的树叶在不自然地晃动,不是风吹的那种有规律的摆动,而是零散、急促的颤动。
多年丛林生存练就的本能在他脑中拉响了最高警报。
“后退,找掩护!”他压低声音命令道,同时快速打出一连串战术手语:前方有埋伏,准备战斗。
但就在这一瞬间——
“咻——”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空气,紧接着——
“轰!”
巨大的爆炸在队伍左前方炸响,泥土和碎木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迫击炮!”扎图嘶声大喊,“找掩护!”
整个河谷瞬间沸腾了。密集的枪声从对岸丛林中爆发,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来,打在队员们藏身的树木和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碎屑。
“三点钟方向!轻机枪一挺!”岩迈大吼着,凭借惊人的臂力单手架起轻机枪,对着子弹来袭的方向就是一梭子扫射。
激烈的交火瞬间展开。子弹在空中呼啸,爆炸声此起彼伏。小队被完全压制在河岸这一侧,根本无法前进。
“妈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扎图一边还击,一边咬牙切齿地问道。
陆小龙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蜷缩在一块岩石后的梭温。答案显而易见——对方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甚至预判了他们的撤退路线。
“岩迈,压制那挺机枪!扎图,左侧有敌人试图包抄,拦住他们!”陆小龙的声音异常冷静,尽管子弹不时从他头顶掠过,他却仿佛置身于训练场般镇定自若。
他快速观察着战场:对方至少有十五人,装备精良,火力凶猛,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显然这不是一般的巡逻队,而是专门设伏的精锐。
“我们必须突围!被困在这里就是等死!”陆小龙大吼,“岩迈,给我争取十秒钟!”
岩迈没有回话,只是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轻机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强大的后坐力让他健壮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对岸那挺威胁最大的机枪顿时被压制得熄了火。
就这宝贵的几秒钟!
陆小龙如猎豹般窜出,几个翻滚便来到一处略微凸起的土坡后。这个位置可以勉强看到对岸部分情况。
他迅速架起狙击步枪,眼睛贴紧瞄准镜。世界瞬间缩小了,只剩下十字准星中的一切。
一个敌人正从树后探身,举枪瞄准岩迈的方向。
陆小龙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响起,那名敌人应声倒地。
准星移动。
另一个敌人正在装填火箭筒。
“砰!”
又一具身体软软倒下。
陆小龙的射击精准而高效,几乎每一枪都必有一个敌人倒下或暂时失去战斗力。他的冷静和精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渐渐稳住了小队的阵脚。
“扎图!烟雾弹!覆盖河谷!”陆小龙一边更换弹匣,一边下令。
扎图立刻从背包中掏出几枚烟雾弹,奋力扔向河谷中央。很快,浓密的灰白色烟雾弥漫开来,形成了一道暂时的视觉屏障。
“趁现在!过河!”陆小龙大吼。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搀扶着伤员,快速向河对岸冲去。子弹不时穿透烟雾射来,但准头大失。
岩迈一边后退一边持续射击,进行火力掩护。扎图则不断投掷各种小玩意儿制造混乱:闪光弹、噪音弹、甚至是一种会发出尖锐啸叫的简易装置,有效地扰乱了敌人的判断。
眼看小队就要冲过河谷,突然,一阵异常密集的枪声从右侧山林中响起!又一股敌人出现了,正好堵在了他们计划撤退的路线上!
“操!还有埋伏!”一个队员绝望地大喊。
小队瞬间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子弹从两个方向交叉射来,将他们死死压制在河谷中央,几乎无处可躲。
“啊!”一声惨叫,一名队员腿部中弹,踉跄着倒地。
“医疗兵!”有人大喊。
负伤的教官挣扎着想上前救助,却被一颗流弹击中肩膀,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包围圈正在收紧。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着的梭温似乎被眼前的惨状刺激到了极点,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端起枪盲目地向四周扫射:“来啊!你们这些杂种!来啊!”
“梭温!节省弹药!找掩护!”陆小龙厉声喝道。
但梭温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疯狂举动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砰!”
一声格外响亮的狙击枪声从对面山林传来。
梭温的喊叫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血洞正在迅速扩大,鲜血汩汩涌出。他脸上疯狂的表情凝固了,逐渐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恐,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水花。
“梭温!”有队员惊呼。
陆小龙的瞳孔猛地收缩,但他没有时间悲伤或愤怒。作为指挥官,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所有人听令!”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穿透了枪炮的轰鸣,“岩迈,带你的人向左翼突击,吸引火力!扎图,把你剩下的‘宝贝’全都往右路招呼!其他人,跟着我,从中间强突!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的命令清晰而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这生死关头,这种绝对的冷静反而给了队员们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明白!”岩迈怒吼一声,端起机枪率先向左翼冲去,强大的火力果然吸引了大批敌人的注意力。
扎图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让你们尝尝爷爷的终极派对礼物!”他从背包深处掏出一个比之前都大的自制炸弹,猛地拉燃引信,用尽全力扔向右路敌军最密集的区域。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甚至短暂压过了战场的所有声音。火光冲天,泥土混杂着残肢断臂飞上天空。右路的火力瞬间减弱大半。
“就是现在!冲啊!”陆小龙第一个跃起身,手中的步枪喷吐着火舌,如同尖刀般直插敌人防线的心脏地带。
剩余的队员紧随其后,发出震天的怒吼,发起了决死的冲锋。恐惧被抛在脑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战斗热血。
子弹在身边呼啸,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冲锋的势头已然无法阻挡。陆小龙冲在最前面,他的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夺走一个敌人的生命。这一刻,他不再是学员,而是一个真正的战场死神。
终于,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突围了!快走!”陆小龙大吼,命令队员们快速通过缺口,他自己则和岩迈、扎图断后,拼命阻击追上来的敌人。
直到最后一名队员消失在丛林深处,陆小龙才打出撤退的手势。三人交替掩护,迅速撤离了这片染血的河谷。
身后的枪声渐渐稀疏,最终彻底消失。敌人没有追击,显然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确认暂时安全后,陆小龙才允许自己停下来喘息。他靠在一棵树上,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减员严重的队伍,看着队员们惊魂未定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远处那片依然飘着硝烟的河谷。
这一课,代价惨重。梭温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他也彻底明白了战场的残酷和指挥官的沉重责任。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硝烟,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和锐利。
“清点人数,抢救伤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坚定,“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