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之上,气氛瞬间凝固如铁。
数十名黑苗战士手持淬毒吹箭与弯刀,呈半圆形包围而来,眼神凶狠,带着排外的敌意与一丝对圣地异变的惶恐。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原始巫力连成一片,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与山谷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力场隐隐呼应。
为首的族长,身形魁梧如山岳,古铜色的皮肤上绘着象征力量与权威的暗红色图腾,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林晏和云清尘,最终落在林晏身上,带着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并未立刻开口,而是看向身旁那位枯瘦的老妪——枯骨大巫祝。
这老妪才是真正的威胁。她脸上的刺青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仿佛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古老的诅咒。
深陷的眼窝中,目光阴冷如毒蛇,手中那柄由不知名兽骨雕琢而成的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幽光闪烁的黑色晶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死死锁定在林晏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掌心那缓缓隐去的翡翠印记,以及他怀中(月华琉璃盏所在)的位置,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带路的老巫祝(姑且称之为守山巫祝)上前一步,挡在林晏二人身前,对着族长和枯骨大巫祝,用黑苗古语快速而激动地解释着。
他指向中央已然平静的阵法,又指向林晏,手舞足蹈,似乎在描述方才圣山核心发生的异变与净化,强调林晏并非亵渎者,而是帮助稳定圣山、驱除污秽的恩人。
族长听着守山巫祝的解释,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容与犹疑,目光再次投向林晏时,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探究。
然而,那枯骨大巫祝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打断了守山巫祝的话。
她同样用古语反驳,语速极快,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煽动性。
云清尘虽听不懂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那老妪话语中蕴含的恶意,低声道:“林道友,那老巫婆似乎在指责守山巫祝引狼入室,说我们利用邪术操控了圣山之力,窃取了部族的圣物,要求将我们拿下,进行血祭以平息祖灵怒火。”
林晏神色不变,心中冷笑。
这枯骨大巫祝,绝非善类。
她身上那股隐晦的、与寂灭道力量隐隐相似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且被浓郁的巫力掩盖,但拥有古契灯笼和刚刚接触过寂灭之种的他,感知异常敏锐。
“她在说谎。”林晏对云清尘低语,“她身上有寂灭道的力量痕迹,虽然很淡。圣山的异变,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是怕我们揭穿她,或者……是想夺取创生之灯的力量。”
此时,枯骨大巫祝见族长似乎被守山巫祝说动,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手中白骨法杖顿地!
咚!
一声闷响,法杖顶端的黑色晶体幽光大盛,一股阴冷、带着腐朽与衰败意味的诡异巫力扩散开来,与圣山原本纯净的生机之力格格不入,甚至形成了一种污染般的压制。
周围的黑苗战士受到影响,眼神变得更加狂躁凶狠,纷纷举起武器,向前逼近了一步!
“她动手了!她在用巫术影响战士的心智!”云清尘脸色一变,手中扣紧了符箓。
守山巫祝又惊又怒,指着枯骨大巫祝大声斥责,似乎在质问对方为何动用这种禁忌的、带着死寂意味的巫力。
枯骨大巫祝毫不理会,目光越过守山巫祝,直接锁定林晏,用生硬的中州官话厉声道:“外来的窃贼!交出你从圣山窃取的力量!否则,便将你们的魂魄永世囚禁于毒蛊之中,承受万虫噬心之苦!”
她这是图穷匕见了!
林晏知道,此刻任何解释在对方蓄意煽动和力量影响下都是苍白的。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灵力微吐,那刚刚隐去的翡翠印记再次浮现,散发出温和而磅礴的创生气息。
同时,右手托起古契灯笼,青银色的净化之光流淌开来,将枯骨大巫祝那阴冷巫力带来的不适感驱散。
他没有说话,但行动已然表明一切。
这纯净的创生之力与净化之光,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能掌控并散发出如此力量的人,怎会是窃取圣物、引动灾祸的邪徒?
感受到那创生之力的纯粹与古灯光芒的温暖,族长眼中的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一丝敬畏。
连那些被巫术影响的战士,动作也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枯骨大巫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没想到林晏竟能如此自如地引动创生之力,这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眼中狠辣之色一闪,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口中开始念诵一段更加晦涩、更加邪恶的咒文,白骨法杖上的黑色晶体剧烈震颤,浓郁的灰黑色气息开始弥漫,隐隐凝聚成一条扭曲的毒蛇虚影!
她要动用真正的底牌了!
守山巫祝见状,脸色剧变,惊呼道:“她疯了!她在召唤‘寂灭巫蛇’!这是禁忌之术,会污染祖灵之地!”
族长也终于彻底认清了枯骨大巫祝的真面目,怒吼一声:“阻止她!”
但已经晚了!
那灰黑色的毒蛇虚影已然成型,带着纯粹的寂灭与死亡气息,发出无声的嘶鸣,猛地扑向林晏!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腐朽!
这一击,蕴含的寂灭道则远超之前石像守卫,甚至比刺史府那术士首领的力量更加精纯可怕!
这枯骨大巫祝,绝对与寂灭道有着极深的勾结!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林晏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古契灯笼光芒大放,轮回初意全力运转。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引动了掌心那缕创生灯灵赐予的本源火苗!
翡翠色的光华瞬间爆发,与青银光芒交融,化作一道蕴含着生之法则的屏障,挡在了寂灭巫蛇之前!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两种极致的力量再次轰然对撞!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法则被强行扭曲摩擦的诡异声响!
翡翠与青银交织的屏障剧烈波动,将那寂灭巫蛇死死挡住,净化之力与创生之力不断消磨着那灰黑色的死寂能量!
枯骨大巫祝身体剧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挡住她这蕴含了寂灭本源的一击!
而就在这僵持的瞬间,林晏敏锐地捕捉到,在枯骨大巫祝因全力施法而微微散逸出的气息深处,除了那寂灭道的力量,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月华琉璃盏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阴冷冰寒的感应?
这感觉……似乎指向北方?
是了!
净化之灯最后消失的方向是极北冰原!
而这枯骨大巫祝身上,为何会有一丝与净化之灯同源,却又充满邪异的气息?
难道……她知道净化之灯的下落?甚至,她与净化之灯的现状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晏的脑海。
他必须留下活口!
必须从她口中逼问出净化之灯的信息!
想到这里,林晏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单纯防御。
他猛地催动古契灯笼,将大部分力量集中于一点,化作一道极细的青银光丝,如同手术刀般,绕过正面僵持的能量,闪电般刺向枯骨大巫祝握着白骨法杖的右手手腕!
攻敌必救!打断她的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