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蓉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羞涩的低下头去,想到他不顾一切的推开自己,他被女真人箭矢射中的瞬间,心中顿时满是柔情与感动。
他这是第二次舍身相救自己了,想起与他的种种过往,那一幕幕看似平淡的画面,在此刻却成了自己最珍贵的念想。
一想到如果将来自己和他牵手相拥,眼底不由地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憧憬,这一刻,她的心,醉了。
陆子扬见她粉面桃腮,娇羞无限的样子,心里猛地一跳,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迷人的样子,心知定力不足于是急忙偏过头去,有些结巴的说道:“你,你就算真的推翻赵宋的天下有能如何?难道你真的想做唐朝的武则天?”
“哪怕你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这天下的百姓会跟着你们造反吗?数十年的战乱刚刚结束不久,人心思安,谁还愿意再陷刀兵之苦?百姓是最淳朴又是最现实的,你父皇当年爱民如子,蜀地风调雨顺,百姓会怀念他的仁政,可这份怀念,从来都不是让他们抛家舍业、重蹈战乱的理由。孟姑娘,你好好想想。”
静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炭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锦蓉忽然抬头展颜一笑,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你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堆,无非就是想让我放下刀兵,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问你,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陆子扬自始至终都认为对她有一种责任,如今自己觅得幸福,这种责任更加的强烈,如果她真的能够远离这些纷纷扰扰,找到自己的幸福,自己也就真正的心安了。
“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只要你能够真正的幸福,就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这句话,绝无虚言。孟姑娘,你还年轻,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时,不管我身在何方,也会在心中默默为你祈愿,愿你平安喜乐,愿你岁月无忧。”
他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温柔,孟锦蓉却浑身一颤,一股巨大的痛苦向自己袭来,瞬间泪落如雨。一个声音在心里不停的盘旋,他,这是要跟自己告别了,而且是永不相见的那种。
“你是在怨我吗?怨我曾经陷害过你,我听说要不是徐铉,你早已死在了金陵的牢里。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忘了你在运粮的途中舍身相救于我,对不起……对不起……”
陆子扬见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只觉得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不过自己早已做好了与她割舍的决心,他生生止住了想要替她拭泪的冲动,只将双手缓缓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借那一点锐痛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们之间无需说对不起,要说有歉意,可能我的还多一点,要不是我稀里糊涂的跑去华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陆子扬脸上满是苦涩的笑意,是啊,要不是自己幼稚的想要给自己钟爱的摄影告个别,意外捡到了那个罗盘,如今早就与云瑶结婚,一起为小家努力打拼着。
虽然现在因为屏儿而慢慢释怀,但心底的那份歉意却一直没有消散,可能上天让自己遇到孟锦蓉,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对云瑶的愧疚吧!
因此自己从未怨恨过她,哪怕她陷害过自己,差点让自己性命不保,自己也只是深深的失落,但也让自己把她和云瑶彻底的区分开来。
两人隔着一千多年的时间,怎会是同一个人呢?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这一刻,陆子扬终于有了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
“你说什么华山,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孟锦蓉泪眼未干,眼睛亮晶晶的,眼底满是茫然的问道。
陆子扬摇了摇头,起身告辞道:“你不需要懂,我今晚的话你只需记得即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孟姑娘,从此山高路远,就各自珍重,告辞了。”说完,就要推门而去。
就在他指尖接触到房门的时候,孟锦蓉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王洵的女儿,你是不是出了这个门,也打算把这段话原原本本的说给萧后听?”
陆子扬一愣,转过头去疑惑的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孟锦蓉没有正面回答,她擦拭了一下眼泪,道:“你知道那日你中箭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自己在昏倒之前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是萧绰抱着自己,跳下了山的另一侧,醒来之后就在了使馆的房中。难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
想起萧绰偶尔投来的复杂目光,陆子扬心中一阵乱跳。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孟锦蓉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你心里还是知道,萱儿果然说的没错,你这人最喜欢装糊涂,心里明明都很清楚,却总是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把别人对你的好意全都视而不见。”
“你知道吗?那晚她抱着你滚下缓坡,为了护着你,她被枯木树枝划的满身是伤,到了山谷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而你,除了胸口处的箭伤,几乎毫发无损。”
陆子扬听得心口抽搐,眼眶发热,急忙道:“后来呢?”
“后来她担心女真人追过来,又担心你的伤势,没有片刻休息就背着你往谷口急行而去。再后来,我们又被女真人追上,要不是田伯他们及时赶到,以及意外出现的辽军轻骑,我们很可能成了女真人的倒下亡魂。”
“你知道吗?我们在回上京的路上,为了担心你伤口崩裂,她不顾自己的伤势,一直抱着你,坐在马车里寸步不离。回到上京后,你先是被送进宫里诊治,等你伤势渐渐稳定没有了性命之忧,她又亲自把你送回了使馆。陆子扬,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到最后,目光渐渐凌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