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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的土地庙内,空气因盛祎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而瞬间凝固。

金吾卫手中火把的光晕在墙壁上不停摇曳,映得几人脸上神色不定。

楚潇潇听到盛祎有意指向他人,心中先是一震,当即疑云顿生,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是眼看着自己的罪行要暴露了,故意混淆视听,拉别人下水,好给自己脱罪?

但随即看到盛祎那一双带着讥讽和疲惫的双眼,还有他这番过于镇定,没有丝毫紧张和慌乱的神色,一个荒谬却更为合理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莫非,这背后真的另有其人?是自己搞错了?

自从自己来到凉州后,盛祎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隐约透着一丝狡黠,可…如今眼见事情败露,反而如此坦然自若。

难道…他的城府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果真如此,那这个人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盛祎,想透过那双疲惫的眸子,看到他的内心。

而盛祎没有丝毫的躲闪,迎着她的目光望去。

这时,楚潇潇心中陡然感到一紧,不,不对,他的眼底隐隐泛起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这绝非是犯下重罪之人该有的神情,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楚潇潇还在这边仔细思索着其中的缘由,但一旁的李宪却没想那么多。

他见盛祎不仅不认罪,反而语带机锋,当即厉声喝道:“盛祎…休得在这里故弄玄虚,若不是你做贼心虚,若不是得到了什么信儿,你因何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来到这废弃之地?”

盛祎闻言,嘴角的冷笑更浓了几分,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狂妄:“寿春王殿下,下官身为凉州长史,想去哪里,貌似是下官自己的事情,也无需向您时刻汇报吧?难道这凉州城,已然宵禁到不许官员夜间行走了?”

他这话带着明显顶撞的意味,与其平日低调沉稳的形象大相径庭。

李宪何曾受过下属如此直言的顶撞,尤其还是一个嫌疑重大的“内应”之人给予的顶撞,顿时怒火上涌,正要发作,却被楚潇潇抬手轻轻拦下。

楚潇潇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盛祎,见其眼中并无半分心虚,但却时不时瞥看着周围站立的金吾卫,当即挥了挥手,命金吾卫撤出庙中。

等所有金吾卫退了出去,楚潇潇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够穿透人心的力量:

“盛长史,此处已无外人,只有我和寿春王殿下,你既知那信是假,亦知赵铁鹰未死,更在此有意等候…想必,是有话要说,既如此,又何必再绕圈子,直言吧,你引我们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盛祎与楚潇潇对视片刻,看到这位年轻的勘验使眼中没有咄咄逼人的质询,只有一股冷俊不禁的探究意味,隐隐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脸上的讥诮慢慢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

他缓缓将头低下,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双拳死死攥着,似乎在下定最后的决心。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楚大人明鉴…下官来此,并非与人接头,而是…在等候二位大驾。”

“你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等我们?”李宪皱眉,依旧充满怀疑。

“殿下说的不错…”盛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庙门外隐约晃动的金吾卫的身影,这才低声说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若楚大人和王爷真想知晓这凉州迷雾背后的真相,而非仅仅抓一个‘看起来’最像的‘内应’交差…那便请随下官来…”

说着,他不再理会李宪带有敌意的目光,转身径直向着那尊落满灰尘,面目已经有些模糊的佛像后方走去。

李宪下意识想要阻止,低声对着楚潇潇说道:“潇潇,不能去啊,小心有诈…”

楚潇潇看着盛祎那抹决绝的背影,心中那种“蹊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盛祎的表现,不像是一个被撞破罪行后的罪犯所能做出的行为,更像是一个背负了太多秘密,到此刻终于决定孤注一掷的“告密者”…或者说,是另一个层面的“自己人”。

她轻轻拍了拍李宪的手臂,低声道:“王爷,事已至此,不妨随他去一看,他若真想害我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魏铭臻和金吾卫就在外面,料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她的眼神中带着对盛祎的信任,还有一丝对真相的渴望。

李宪见她心意已决,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紧跟在她身侧,紧了紧衣袍中绑在胳膊上的短刃。

接着,两人便跟随着盛祎来到佛像后。

这里空间狭小,只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杂物。

盛祎在一张积满香灰的破旧供桌前停下,伸手看似随意地动了动桌上几根早已熄灭,凝固着烛泪的残破香烛台。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似乎是在拨动着一个机关,做三圈右三圈的,看的李宪呆愣在了当场,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破庙中,竟然另有乾坤。

就在他和楚潇潇惊讶之余,耳边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起,那尊巨大的泥塑佛像竟然缓缓地向一侧转动了将近半尺。

而佛像原本背部紧贴的一块绘有“释迦讲经图”壁画的土墙随着佛像的转动而向内凹陷,随后无声地滑动开来,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看不清内里情形,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带着浓烈发霉的味道被一股坑洞之中的阴风带出,让李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楚大人,王爷,想知道这凉州十年风云变幻的真相,便随我来吧。”

盛祎的声音在洞口回荡,隐约透着一股子无奈,随后便毫不犹豫地俯身钻了进去,身影迅速被洞内的阴影吞没。

李宪倒吸一口凉气,他再次看向楚潇潇,眼中满是征询的意味。

楚潇潇眼眸沉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亮,当先弯腰走进了密道。

李宪见状,一咬牙,也紧随其后走进了密道中。

刚进入密道的时候非常狭窄,有些地方还得侧着身才能通过,大约走了有个百二十步的距离,弯弯绕绕通过了好几处拐角,眼前这才豁然开朗。

最里面是一间不是很大的石室,四周都由与刺史府中所用的青砖一致,空气中虽然带着陈年的腐气和霉味,但并非密闭,也无窒息的感觉,显然这里有一处极为隐秘的通风口。

楚潇潇抬眼望去,室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木桌,桌上放着两盏油灯,墙角立着几排书架,上面堆满了卷宗和簿册,码放得整整齐齐。

盛祎已经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石室的黑暗,也将他脸上饱受岁月侵蚀的皱纹映照得更加清晰。

他拿起那盏油灯,走到书架前,熟练地翻找起来,手指拂过一卷卷落满灰尘的卷宗,最终抽出了几份看起来格外厚重,封皮颜色也较深的书册。

他将这些卷宗郑重地放到木桌上,缓缓朝着楚潇潇的方向推了过去。

“楚大人,请您过目…”盛祎的声音在石室内显得有些空荡,“这些,是下官暗中搜集整理了近十年的东西…里面记录的不是别的,正是凉州别驾——李文远李大人,这些年来,是如何一步步将凉州打造成他私产,如何勾结外敌,如何经营‘血衣堂’的罪证…”

凉州别驾李文远?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楚潇潇和李宪耳边炸响,那个看起来赋闲在家,与世无争,甚至对一切都无所谓,终日里碌碌无为的李唐宗室,他…他怎么可能呢?

比起眼前的盛祎,甚至是那个怯懦的元振威,李文远都更像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看着楚潇潇和李宪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盛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他苦笑一声,慢悠悠地拉开椅子,坐在楚潇潇对面,开始给两人缓缓讲起了这其中的始末,仿佛在将一副画满了阴谋与血腥的画卷徐徐展开。

“王爷,楚大人,你们觉得不可思议,对吗?一个闲散宗室,太宗子孙,为何要冒着这诛九族的大罪,行这等悖逆之事?”

盛祎的目光望向桌子上烛台跳跃的灯焰,眼前浮现起往日的刀光剑影,“一切…都要从嗣圣元年,中宗皇帝初登大宝之时说起…”

“当年,陛下以太后之尊临朝称制,越王李贞不服,遂起兵谋反,旋即败亡伏诛,此事牵连甚广,其三族被杀,一时间李唐宗室人人自危…此事,寿春王殿下自然不必说,楚大人您也应该是知道的。”

楚潇潇点了点头,“我也是在后来入大理寺后,翻阅卷宗时才知晓这些事情…”

盛祎瞥了一眼楚潇潇身旁的李宪,见这位寿春王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才徐徐说道,“而后又在载初二年十一月,更是下令,将李唐宗室全部派往了外地,保留爵位,但却没有实权,并令各州府衙署严密监管,同时差内卫入各个王府监视,随时汇报这些人的动静…没有过了多久,《周历》颁布,天下震动,坊间都言太后要取代李唐,废子称帝…”

盛祎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力感,苍老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悲哀:“从嗣圣元年到去年,黄国公李霭、大将军程务挺、乃至宰辅裴寂…多少勋贵名将,公侯良响,只因与这些宗室关联过密,或对陛下心存异议,便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而这渤海侯李文远,虽非越王直系,但亦是太宗皇帝血脉,身上流着太宗皇帝的血,当他亲眼目睹宗亲被屠戮,故旧被清洗,自身虽因平素低调,而且血缘稍远这才得以保全,乃至在永昌元年奔走四方,才堪堪得了个凉州别驾的虚职,其心中,当真能无怨?无恨?亦无惧?”

盛祎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眸中的愤怒之色溢于言表,“不可能,他绝不会像当年越王李贞那般,失败了就束手就擒,他比越王、黄国公更怕,也更恨,他怕有朝一日,皇帝手中的屠刀便会落在他的脖颈之上,他恨武氏夺了他李家的天下,同样,他更加不甘心,自己身为龙子凤孙,却要在这边陲之地,如同囚徒一般,每日战战兢兢,了此残生…”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路…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以待天时,皇帝年纪一年比一年老了,而他虽然年逾五十,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

说着,盛祎的目光转向桌上的卷宗,“凉州,地处边陲之地,胡汉杂处于此间,朝廷控制力相对薄弱,这正是他经营培植自己势力的绝佳之地。”

说到这里,他开始详细地为楚潇潇和李宪剖析李文远在凉州所采用的手段。

“其一,嗣圣元年,越王李贞一事后,他便开始在布局,首要的便是在凉州勾结边将,逐步掌控军权…至于郭荣,当年不过是个正八品下的右龙武卫左司戈,他何德何能可以在不到几年的时间里坐上了左威卫副将这样的职位,又凭什么在那场蹊跷的碎叶城之战后迅速崛起,接替楚雄大都督镇守凉州?”

“你是说…他投靠了李文远?”楚潇潇和李宪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两个原以为郭荣投靠在了梁王门下,却不曾想竟然会是李文远这样一个赋闲在家,远离朝局的闲散宗亲。

“没错…正是因为他在关键时刻,选择了投靠李文远,李文远利用其宗室身份和在朝中的人脉,为郭荣铺平了道路,而郭荣,则成为李文远掌控凉州军权,进行军械走私的利爪…韩猛等人,亦是如此被拉拢亦或是被控制。”

盛祎并没有对两人听闻郭荣投靠李文远之事的惊诧而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两人会有如此神情,随后便指着桌上的卷宗,接着说道。

“第二点,他这几年来,一直在将自己的手逐步伸向州府,让自己的人慢慢渗透其中,把持着凉州的政局,下官这些年来,委身于其羽翼之下,在受其保护的前提下,暗中记录下众多可疑的文书往来、账目亏空、人事任免等东西,而元振威那个蠢货,不过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真正的权柄,早已被李文远通过其安插的亲信,以及像下官这样…不得不虚与委蛇的人,牢牢把持…”

“剩下的…像那营田署和山丹军马场的孙康、孙健兄弟俩,不过是其庞大网络中的一环,至于那具少女骸骨…”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悲伤之色,“很可能便是其控制手下,像赵铁鹰这样的人的一种卑劣手段,受害者恐怕远不止他一个人…”

“不止他一个…”李宪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两遍,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畜生都不如,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强行逼迫别人为他做事,实在是罪大恶极。”

“在一个,就是经营江湖势力‘血衣堂’,利用其铲除异己…”盛祎看了眼李宪,继续说道,“但是‘血衣堂’并非单纯的江湖杀手组织,它是李文远蓄养的死士,是他清除障碍、执行暗杀、进行秘密交易的爪牙…堂主很可能就是他本人或其他心腹,这个下官就不太清楚了…下官在凉州十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对于其堂主是何人,却没有丝毫线索,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听不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这时,他刻意停顿了下来,将头转向楚潇潇,似乎接下来的事情和她有关系,“楚雄大都督当年调查军马案和兵刃损耗一事,便是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们不惜勾结外敌,制造碎叶城一败,而后不知采用什么办法,令楚都督暴毙,之后凡是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人,要么被拉拢,要么被‘血衣堂’彻底清除。”

“最后,便是通过军械走私,资敌敛财,从而消耗朝廷的力量…”

这一点,楚潇潇和李宪已在流沙河亲眼目睹,所以并未打断他的讲述。

“他们将大周精心锻造的兵刃甲胄,藏于毒杀的战马尸体内,走私给突厥、吐蕃,一来可以换取巨额钱财,支撑其庞大的势力运作;二来,大大削弱了朝廷边防,制造边患,以便乱中取利,甚至借外族之手,不断消耗朝廷力量…”

说到这里,盛祎也是颇为痛心疾首。

“最后,下官有一些证据可以表明,李文远与外邦暗通款曲,以为外援。”

盛祎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沉声道,“与突厥贵族的联系,并非始于今日,大人在洛河边发现的那些刻有突厥密文的骸骨,既是传递信息的方式,也是他们与突厥方面勾结的象征,李文远恐怕许给了突厥人不少好处,甚至可能包括…裂土封疆之类的承诺,以期在关键时刻,能获得外部的武力支持…”

他边说着,边观察楚潇潇的表情,随即也带着几分疑惑,“这种骸骨上刻字的事情,在几年前也出现过,但不知因何会在神都也发现,这一点,还希望大人和殿下详查,下官对此的确不知…”

盛祎一条条分析下来,逻辑严密,与楚潇潇他们之前掌握的线索几乎完全吻合,只是将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黑手,从他们怀疑的郭荣和梁王身上移开,直接指向了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李文远。

楚潇潇一边听着,一边快速翻阅着盛祎提供的卷宗。

里面详细记录了可疑的资金流向、一些被巧妙修饰过的公文批示、以及与某些西域胡商、突厥使者秘密接触的时间地点…

虽然有些证据还不够直接,但串联起来,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个局,布得实在太深,太骇人听闻了。

李宪也是听得脸色发白,他没想到,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凉州,底下竟然藏着如此惊天阴谋,而主谋,竟是自家人!

“你…你既然早已知道,为何不早早上报朝廷?”李宪忍不住质问盛祎。

盛祎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上报?殿下,您以为下官没有试过吗?早在数年前,下官便曾以密折形式,绕过凉州官府,直接向神都递过奏报…可那奏报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反而不久后,下官身边一名参与此事的心腹书吏,便‘意外’落水身亡…下官便知道,李文远在朝中,亦有耳目,甚至可能…位置不低。”

他缓缓闭上了眼,眼角缓缓淌出两行清泪,“自那以后,下官便明白,若无铁证,贸然举动,不过是自寻死路,还会打草惊蛇,下官只能隐忍不发,暗中搜集证据,等待一个…像楚大人和殿下您这样追求真相,不惧权贵之人前来探查。”

“那你为何不寻求狄公的帮助?”李宪继续追问道,以狄仁杰在朝中的势力和其对待亲王元宿也毫不姑息的性子,一定会查明真相。

盛祎叹了一口气,“下官也曾这样做过,但…但送信的人还没有出了凉州,便…”

楚潇潇瞳孔猛然一缩,盛祎未尽之言,她自然明白…信根本送不出去,李文远把持着凉州城大大小小的事务,一旦发现有人出城前往京城,半路便会截杀,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况且…狄公当时应该是在彭泽令的任上,即便信到了狄公手中,也无济于事。

她微微颔首,接着让他说下去。

盛祎看着楚潇潇,眼神极为复杂:“楚大人当日来到凉州,言明查办洛河骸骨案,下官便知转机或许来了,可当着元振威的面,下官难以直言,后来听说您屡遭刺杀,却总能化险为夷,更查到了山丹军马场,查到了流沙河…下官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也在暗中为您清除一些障碍,提供一些…不易察觉的便利,直到今夜,您用赵铁鹰这步棋引蛇出洞,下官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讲述完这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一切,盛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浓了。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转身,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贴身的内衫怀里,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仅有半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边缘有些磨损的铜符。

“楚大人…”盛祎将铜符双手递到楚潇潇面前,神色无比郑重,“如果下官所料不错,此物的另一半,应该在您的手中。”

楚潇潇疑惑地接过铜符,看着这枚铜符竟有种莫名的熟悉。

忽然,她心中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从自己腰间贴身放着的一个锦囊中,取出了一个东西……那是离京前,狄仁杰狄阁老郑重交给她的,言道若到了山穷水尽,或调查受阻之时,可凭此符,寻找他多年前埋在凉州的一枚“暗棋”,他会帮助自己的。

在李宪惊讶的目光下,楚潇潇将两枚铜符的边缘缓缓靠近。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两枚铜符严丝合缝地紧紧扣在了一起。

楚潇潇握着这合二为一的铜符,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沉甸甸的分量,当下心生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慨…原来如此。

盛祎…他就是狄公多年前布下的那枚“暗棋”。

他这十年的隐忍,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等待狄公预言中的那个“时机”和“持符之人”的到来。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终于都连接在了一起。

石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三人肃穆的脸。

真相已然大白,接下来的,便是雷霆万钧的收网行动。

而他们的对手,是那个隐藏至深,老谋深算的凉州别驾——李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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