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剑光裂夜,暗影随行
剑刃破风的尖啸,几乎是贴着罗子建的后颈皮肤划过,冰冷的杀意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险之又险地一个侧滚翻,原先立足的青石板被绣春刀劈出一道刺目的火星。
“一斌!”罗子建嘶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宫墙夹道间显得格外仓惶。
“在呢!”一声沉稳的应答从上方传来。
只见张一斌如同鹞鹰般从一侧的宫檐上飞身扑下,双腿在空中交错踢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标准的跆拳道高难度动作——旋风踢!一名正要举刀砍向欧阳菲菲的锦衣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踹中面门,哼都没哼一声便倒飞出去,手中的腰刀“哐当”落地。
战斗,从他们刚刚借助陈文昌找到的排水密道潜入核心区域不久,便猝然爆发。东厂的番子和宫廷侍卫,仿佛早已料到了他们的路线,如影随形,层层围堵。
这是一场在月光与宫灯阴影下进行的死亡之舞。四人背靠着背,在狭窄的巷道里组成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张一斌无疑是此刻的绝对主力。他的跆拳道动作刚猛迅捷,在近距离搏杀中占尽了便宜。锦衣卫们惯用的刀法需要一定的施展空间,而在如此逼仄的环境下,张一斌的腿法、拳肘却如鱼得水。他侧身避开一记斜劈,手臂格挡的瞬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随即一记迅如闪电的侧踢,精准地命中另一名试图偷袭的番子手腕,骨裂之声清晰可闻,那番子惨叫着捂住变形的手腕倒地。
“他们的刀阵展不开!”张一斌低吼,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额发,但眼神依旧锐利,“保持这个距离!”
欧阳菲菲和陈文昌也并非全无用处。欧阳菲菲手中紧握着一根从地上捡来的短棍,虽不成章法,却也能格挡几下致命的攻击。陈文昌则凭借着他研究古代建筑时练就的敏锐方向感,在不断移动中指引着队伍且战且退的方向。
“往左!左边那道门!”陈文昌急促地喊道,脸色苍白,但语气异常坚定,“那里是往奉先殿的侧路,守卫应该相对薄弱!”
罗子建咬紧牙关,他手中没有兵器,只能依靠远超这个时代的身法和反应能力,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时而抓起地上的碎石掷出,干扰敌人的视线。他的心跳如擂鼓,现代都市白领何曾经历过这等真刀真枪的厮杀?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求生的本能和对伙伴的责任感,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他们且战且走,身后留下了几名倒地呻吟的敌人。但更多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火把的光亮将宫殿的飞檐翘角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
“不行,人越来越多了!”欧阳菲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手臂被刀锋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袖。
就在众人心头渐沉之际,张一斌目光一凝,盯住了前方一座宏伟宫殿的屋顶。那殿宇比周围的建筑都要高出许多,飞檐重脊,在清冷的月光下勾勒出巍峨的剪影。
“上房!”张一斌当机立断,“在下面我们会被困死!上面空间大,他们的合围就失效了!”
这个提议大胆而冒险。但此刻,已是唯一的生路。
借助宫墙的凹凸和彼此的肩膀搭力,四人险象环生地攀上了那巨大殿宇的屋顶。琉璃瓦在脚下有些滑腻,夜风骤然变得猛烈,吹得他们衣袂猎猎作响。
站在这里,仿佛立于世界的中心。脚下是沉睡的、如同棋盘般的庞大宫殿群,远处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和隐约传来的巡夜梆子声。而抬头,则是浩瀚无垠的星空,亘古不变地俯瞰着人间。
但这份壮丽与静谧,瞬间被打破。
十余名身手矫健的锦衣卫,如同鬼魅般也从不同方向跃上了屋顶,呈扇形向他们包抄过来。为首的一名小旗官,手中握着的并非制式腰刀,而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双手长刀,刀身在月光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
“结阵!”小旗官冷喝一声。
锦衣卫们迅速变换脚步,三人一组,长刀交错,瞬间组成了一个缩小版的攻击刀阵。虽然屋顶空间限制了大规模阵法的展开,但这小阵依旧杀气凛然,彼此呼应,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张一斌深吸一口气,将欧阳菲菲和陈文昌护在身后,对罗子建低声道:“我主攻,你策应,找机会!”
没有多余的废话,战斗再次爆发。
刀阵旋转,刀光如雪,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袭向张一斌。压力陡增!张一斌将跆拳道的刚猛与散打的灵活结合到了极致,闪转腾挪,腿影如山。一记高位横踢逼退左侧之敌,紧接着下劈格挡开正面劈来的长刀,火星四溅。但他的裤腿已被刀锋划破,小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这样下去不行!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刀阵。
罗子建看得心急如焚,他试图靠近干扰,却被另外两名锦衣卫死死缠住。欧阳菲菲和陈文昌被逼到了屋脊的最高处,退无可退。
就在张一斌一次格挡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右侧一名锦衣卫的刀尖如同毒蛇般刺向他的肋下!角度刁钻,避无可避!
欧阳菲菲发出了短促的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声并不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那志在必得的一刀,竟然被弹开了!
不仅是出手的锦衣卫,连张一斌自己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低头,发现弹开刀尖的,竟是他一直背在身后,用布条紧紧缠绕的那柄“碧云剑”!刚才格挡的震动,使得剑身从布囊的缝隙中滑出了一小截。就是这短短一截古朴的剑身,挡住了锋利的绣春刀!
碧云剑自行护主?不,是巧合!但这一幕,极大地震撼了交战双方。
张一斌反应极快,虽心中骇然,动作却毫不停滞。他趁对方愣神的刹那,一记教科书般的后旋踢,狠狠踹中那名失神的锦衣卫胸口,将其直接踢下屋顶,沉重的落地声从下方传来。
刀阵出现了一丝紊乱。
“剑!”陈文昌突然大喊,他指着碧云剑露出的那一截,“剑身有光!”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那截古朴的剑身,似乎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氤氲光华,如同月下流淌的清泉。
为首的小旗官眼神一凝,闪过一丝贪婪与惊疑:“果然是神物!夺剑!”
攻击变得更加疯狂。但张一斌因碧云剑的意外格挡而信心大增,虽然不明所以,却感觉手中的剑(尽管大部分还裹在布里)仿佛与自己产生了某种微弱的联系,舞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他大喝一声,主动迎上,将跆拳道的爆发力灌注于剑格(剑柄)之上,以布裹的剑身为延伸,或砸或挡,竟暂时稳住了局势。
罗子建也精神大振,利用身形灵活的优势,配合张一斌,终于找到了机会,用一记精准的投石,打中了那名小旗官的手腕,使其动作一滞。
张一斌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前冲,用裹着布的剑身强行荡开两把劈来的绣春刀,突入了刀阵的核心,与那小旗官面对面!
“结束了!”张一斌目光如电,全身力量凝聚于右腿,一记凝聚了全部力量和意志的回旋踢,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取对方头颅!
小旗官举刀格挡,却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长刀脱手飞出,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后退,直接从屋顶边缘摔落下去。
首领败北,剩余的锦衣卫士气大挫,阵型彻底散乱。
“走!”张一斌不敢恋战,低喝一声,四人沿着屋脊,向着预定的撤退方向疾奔。
暂时甩开了追兵,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宫墙拐角阴影里,四人终于得以喘息。每个人都浑身浴血,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衣衫,狼狈不堪。
张一斌小心翼翼地解下背后的碧云剑,撕开包裹的布条。完整的剑身暴露在月光下。只见那青灰色的剑身上,靠近剑格处,多了一道新鲜的、寸许长的划痕,破坏了原本古朴完美的质感——正是刚才格挡绣春刀时留下的“勋章”。
“剑……受损了。”欧阳菲菲心疼地抚摸着那道划痕,声音沙哑。
陈文昌凑近仔细查看,眉头紧锁:“这划痕不深,但……碧云剑是我们回去的关键,它受损了,会不会影响……”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们回归现代的唯一的、渺茫的希望,可能也因此蒙上了阴影。
罗子建靠在冰冷的宫墙上,剧烈地喘息着,苦笑道:“千辛万苦,差点把命搭上,剑是拿到了,却成了个残次品……”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富有韵律的鼓掌声,从阴影的更深处传来。
“啪…啪…啪…”
掌声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一个阴柔而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几位异乡客,身手如此了得,连锦衣卫的刀阵都奈何不得你们。”
四人浑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月光照不到的墙角暗影里,缓缓踱出一个人影。他身着东厂档头的服饰,面白无须,脸上带着令人极不舒服的假笑,正是设计夺走碧云剑的吴老二!他的身后,跟着数名气息内敛、眼神锐利的番子,显然比之前的杂兵厉害得多。
吴老二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张一斌手中那柄伤痕累累的碧云剑上,阴恻恻地笑道:“咱家在此恭候多时了。多谢诸位替咱家取回此剑,还……顺便帮咱家验了验成色。”
刚刚经历恶战,体力消耗殆尽,人人带伤,碧云剑亦受损。而最大的敌人,却以逸待劳,在此刻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他们已是瓮中之鳖。这刚刚到手、尚未焐热的神剑,难道就要再次易主?他们的性命,又该如何在这绝境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