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开始敲打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仿佛为这场夜战奏响了残酷的乐章。张一斌刚刚以一记凌厉无匹的回旋踢,将最后一名挡在身前的锦衣卫刀手踹下高耸的宫墙,他急促地喘息着,汗水与雨水混杂,顺着下颌线滴落。然而,还没等他缓过气,身后欧阳菲菲压抑的惊呼声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她手中的火折子,在雨中不甘地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最后的光源消失,整个太和殿广场瞬间被更深沉的黑暗与雨幕吞噬,唯有远处零星的火把如同鬼火般摇曳,映照出无数影影绰绰、正在合围而来的敌人身影。
“糟了!”陈文昌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失去赵明,我们的优势没了!”他们原本凭借欧阳菲菲精准的暗器手法和火折子的微光,勉强在锦衣卫的刀阵中支撑,此刻陷入绝对的黑暗,无疑成了瓮中之鳖。
雨水模糊了视线,湿滑的屋瓦更是让每一步都充满危险。罗子建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低吼道:“东厂的番子肯定在暗处藏着,就等我们乱!”
话音未落,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雨幕!
“小心!”张一斌凭借超凡的听风辨位能力,猛地将身边的欧阳菲菲向旁一推。几支淬了毒的弩箭擦着他们的衣角钉在瓦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咄咄”声。
攻击来自四面八方。失去了光,听觉和直觉成了唯一的依靠。张一斌将跆拳道的步法与近身格斗技巧发挥到极致,在湿滑的屋面上辗转腾挪,每一次出腿、格挡都精准地迎向黑暗中袭来的刀光拳影。然而,敌众我寡,加之环境恶劣,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
陈文昌紧靠着殿顶的鸱吻,大脑飞速运转。他回忆起自己研究过的紫禁城建筑结构,尤其是这太和殿——“子斌!向东南角移动!那里是排水螭首的位置,结构复杂,可以暂时规避正面冲击!”
张一斌闻言,立刻且战且退,向陈文昌指示的方向靠拢。果然,巨大的螭首和密集的斗拱形成了一片相对复杂的区域,限制了对方多人同时进攻。
然而,东厂的头目吴老二显然也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他尖利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刺耳:“放信号!请‘内班’的几位公公过来!这几个小贼滑溜得很!”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尾焰冲天而起,虽然很快被雨水削弱,但那瞬间的光亮足以照亮下方无数张冷酷的面孔,以及更远处,几道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掠上殿顶的瘦削身影——那是东厂真正的高手,常年守护内廷的太监。
压力骤增!
“不能硬拼了!”欧阳菲菲抹去脸上的雨水,声音却异常冷静,“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声东击西!”她的目光落在太和殿屋脊正中央那巨大的金色龙吻上。
“罗子建!”她急声道,“你的攀岩技能,能想办法把钩锁挂到龙吻上吗?”
罗子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太高,而且滑!但可以试试!”他解下腰间的飞虎爪,在手中飞速旋转了几圈,瞅准一个攻击间隙,用尽腰腹力量猛地向上抛去!
“铛!”一声脆响,飞虎爪险之又险地卡在了龙吻的鳞片缝隙中。
“掩护我!”罗子建低喝一声,抓住绳索,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湿滑的绳索和倾泻的雨水让这个过程无比艰难,但他凭借现代攀岩训练出的核心力量与技巧,竟真的在无数刀剑袭扰下,艰难地向上移动。
与此同时,陈文昌也在急速思考。他注意到那些东厂高手的身法,似乎对太和殿顶部的某些区域有所顾忌。“是了……永乐帝重视风水,这殿顶布局暗合星宿,某些方位他们不敢轻易践踏,怕冲撞了皇家的气运……”他立刻低声向张一斌指示新的躲闪路线,果然,张一斌的压力稍稍一减。
就在罗子建即将触碰到龙吻基部时,一名内班太监如同苍鹰般扑至,干枯的手爪直取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菲菲动了。她没有使用暗器,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素绢和一支特制的、能在雨中书写的炭笔。她以殿顶的琉璃瓦为案,手腕疾舞,寥寥数笔,竟在几秒钟内仿制出了一面小巧的、带有特殊云纹和字符的令牌图案——那是她白日潜入时,远远瞥见某位大太监身上佩戴的信物图样!
“御前巡查!拦路者死!”她将那方素绢猛地向那太监展开,声音刻意压得低沉而威严。
那太监身形猛地一滞,目光扫过素绢,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仿制的图案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独特的云纹,让他瞬间产生了迟疑!就是这电光火火的一瞬,张一斌一记侧踢逼来,迫使他回防。
罗子建抓住机会,终于爬到了龙吻之下。他并没有去撼动那巨大的饰物,而是用匕首猛地敲击龙吻与屋脊连接处的金属构件!
“铛——!!!”
一声洪亮如钟鸣的巨响,以龙吻为中心,混着雨水向四面八方震荡开来!这声音在寂静的雨夜紫禁城中显得无比突兀和骇人!
“护驾!护驾!”
“太和殿有异响!”
下方顿时传来一片混乱的呼喊。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番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仿佛来自皇宫核心的警钟声惊呆了,阵型出现了瞬间的骚乱。他们搞不清楚这是不是某种他们不知道的警报机制,还是真的惊动了圣驾。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四人组迅速汇合,向陈文昌早已计算好的、位于太和殿西北角的排水密道入口处撤去。
“成功了!”罗子建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别高兴太早,”张一斌警惕地注视着后方,“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
果然,吴老二气急败坏的吼声传来:“是假的!别管声音,抓住他们!格杀勿论!”
追兵再次逼近,而且因为被戏弄而更加疯狂。
终于,陈文昌摸索到了那块略显松动的琉璃瓦,用力一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快!下去!”
欧阳菲菲第一个滑入,紧接着是陈文昌和罗子建。张一斌断后,在进入洞口前,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喊杀声四起的太和殿广场,以及更远处幽深的宫苑。
然而,就在他准备盖上瓦片的那一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在远处奉天殿(注:永乐时期太和殿称奉天殿)的屋顶阴影下,他清晰地看到,一个并非锦衣卫也非东厂装束的黑衣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那人脸上似乎覆盖着金属面具,在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诡异的光。他并没有参与追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张一斌心中骇然,一股比雨水更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是谁?是敌是友?为何冷眼旁观?
“一斌!快!”洞内传来同伴焦急的催促。
张一斌来不及细想,猛地合上琉璃瓦,将追兵的喧嚣与那神秘诡异的注视,一同隔绝在了黑暗的通道之外。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他们四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滴水声在回荡。他们暂时安全了,但那个雨夜龙吻之下,面具后的冰冷目光,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心底。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究竟意欲何为?他们的逃亡之路,真的能就此顺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