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珊佳·慧漱揽着她的肩,柔声答道,
“阿媛,我替你杀了她。”
……
裴灵昭刚入宫,还是用着她那些后宅幼稚的手段。
被收拾几次后,老实许多,念着皇后总是出手帮她,她如今与皇后也算亲近。
在安陵容看来,裴灵昭除了骄狂得意些,倒尚算挺好用的。
她总是寻机找裴媛的麻烦,裴媛是奴婢,自然不是次次都有反抗的机会。
珊佳·慧漱出手教训裴灵昭,又总被皇后从中阻拦,比起过于聪慧的珊佳·慧漱,皇后还是更中意手段稚嫩的裴灵昭。
裴媛逐渐安心下来,问道,
“你方才问我什么?”
珊佳·慧漱也回过神,再次问道,
“你说,皇后娘娘最在意的是什么?”
裴媛微笑,
“当然是她皇后的宝座!
毕竟……也算来之不易呢!”
来之不易……
珊佳·慧漱灵光一现。
是啊,当年宜修和柔则之事,在京中并不算秘密。
只是时日久远,宜修又登皇后之位,便鲜少有人提起。
杏仁,桃仁,中毒,孩子……
姐妹,纯元皇后,难产,皇后……
莫非……是那样?
珊佳· 慧漱勾唇冷笑,甄嬛她们,当真是握着这么大的秘密吗?
若真是这样……倒要感激她们,替她扫去一个最大的障碍啊……
年世兰她们还在等着甄嬛进宫。
却不想,端贵妃拖着病躯,去见了皇上。
而后,养心殿中传来皇上的怒斥,和杯盏碎裂之声。
一向深受皇上敬重的端贵妃,被皇上驱逐出养心殿,命她禁足思过。
年世兰听闻消息,忙赶去延庆殿。
“你来了?
瑞香,闭门吧。
若再有人来,便说我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瑞香走后,年世兰凝视着她憔悴含笑的面容,
“你知道我会来?”
端贵妃捂唇轻咳,而后笑道,
“世兰,从前,你欠着我,我也欠着你。
可从今日起,我不欠你了。
而你欠我的,你再也还不清。
你一向要强,这对你而言,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
你和皇上说了什么?”
年世兰眯起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端贵妃失笑,
“你以为,我会害你?”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当年,纯元皇后难产,我感念纯元皇后对我的恩惠善待……偷偷去看过那个死婴。
婴孩满身青紫,当时太医说,是因受惊难产,憋闷而至。
可我仔细看过,那是一块块的青紫斑痕。
与如今七阿哥身上的,如出一辙。”
年世兰猛然抬头,诧异震惊的看向端贵妃,
“你……”
端贵妃盯着年世兰,嘴角含笑,目光也逐渐清明,
“当年,我亲手给你熬的,确实是一碗安胎药。
我还记得,我从初晓,守着熬到日上中天,添足了七碗水。
那时,你我同为武将女,时常一起去策马挽弓。
马术我不及你,可射箭,你从未赢过我。
可惜了,你我的真心,皆是错付。
错上再加错,你我反目成仇,横生怨怼……”
她的声音愈发虚弱,年世兰起身,犹豫着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可那颤抖着的手,临碰到端贵妃之时,又猛然收回。
端贵妃温柔笑着,看向不知所措的年世兰,
“你快走吧。
我歇息一会儿,还要再去求见皇上。”
年世兰喃喃问道,
“为什么……”
端贵妃目光灼灼看着她,并不说话。
年世兰忽然按住她,
“本宫不许你去!
颂芝!快去叫太医!
你……你好生养着身子……我……
其他的事,我自有办法!不要你多管闲事!”
端贵妃并没有阻止颂芝去找太医,她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年世兰紧盯着她,不敢挪开目光。
很快,太医们便齐齐赶来。
诊过脉后,谁都不敢先开口。
最终,还是温实初上前,拱手禀道,
“回娘娘,端贵妃娘娘的身子本就虚弱,今日想来是劳心费神,血气不足。
待……微臣先开服药来,趁热给端贵妃娘娘服下,再好生精心养着……”
年世兰看了看好似沉沉安睡的端贵妃,
“先出去吧,让她静养着。”
众人离开后,端贵妃睁开眼,望着屋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来到院中,年世兰便冷声说道,
“说实话!”
温实初叹息,
“回娘娘,端贵妃娘娘已是油尽灯枯,最多,不出半日了。”
年世兰面色煞白,颂芝眼疾手快扶住她。
年世兰颤着双唇问道,
“没办法了吗?”
温实初摇头,
“回天乏术。”
“本宫……知道了。你们……先下去熬药吧。”
众人退下后,年世兰仰头看向一碧如洗的天空,是那样纯澈干净,如同一汪静水。
这些年,她一直靠对自己的恨意活着。
她不恨自己了吗……
她对皇上的一片真心,也没有了吗……
她说的对,对她的亏欠,还不清了……
年世兰慌张的离开延庆殿,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回到翊坤宫,她呆坐在小榻上,直到沈眉庄和安陵容赶来。
任凭她们二人怎么询问,年世兰都不肯开口说话,直到颂芝来报,说……端贵妃殁了。
她撑着病体,不顾禁足之令,再去求见皇上。
皇上不肯见她,命苏培盛送她回去。
她在养心殿外站了许久,转身之时忽然倒在地上。
太医赶到时,她已经没了生机。
年世兰终于沙哑着声音开口,
“颂芝……替本宫,卸发钗,换素衣。”
沈眉庄和安陵容忙去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你们先过去延庆殿,我随后就来。”
安陵容朝忧心不已的沈眉庄摇了摇头,两人静静离开。
安陵容她们各自回宫更衣,到延庆殿时,皇上和皇后都在。
内务府的人垂首来往,小心翼翼的四处挂着白绸。
皇上静静站在灵堂之外,皇后抹着眼角,神色哀伤,
“皇上莫要太过伤怀啊!
端贵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唉…
臣妾,一定会好生操办她的丧仪。”
皇上悠悠转头看向皇后,那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目光,里头藏着隐秘的嫌恶与怨恨,惊的皇后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在皇后的惊恐不安中,皇上语气平静,淡淡说道,
“皇后……失仪,禁足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