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二年春,暖风拂面,柳色青青。“微服小分队”,再次悄悄出了宫。
拐进西市大街,人流熙攘,比往常热闹了数倍。
姑娘们三五成群地聚在茶摊旁、绸缎庄前,手里捏着绣帕,脸颊泛红地低声说笑;
不少身着青衫、背负书箱的才子们也驻足议论,眉宇间满是期待与几分暗藏的较劲。
“听说了吗?江南的唐伯虎要进京参加会试了!”
“便是那画得一手好画、诗才冠绝江南的唐寅?难怪这么多姑娘都来凑热闹!”
“我曾见过他的《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真是风流倜傥!”
“此次会试,他定是夺魁热门,我等可要好好准备,别被他比了下去!”
姑娘们的娇笑与才子们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飘进朱厚照耳朵里。
他好奇地拽着陈兴的衣袖,踮着脚尖往人群里瞅:
“陈先生,唐伯虎是谁呀?怎么大家都在说他?比王守仁还厉害吗?”
王守仁闻言失笑,弯腰对他说:“唐寅唐伯虎,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诗书画三绝,名声确实很大。”
“比我还出名?”朱厚照撇了撇嘴,又眼睛一亮,“他长得好看吗?是不是像话本里写的风流公子?”
陈兴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传闻他眉目俊朗,气质不凡,倒是配得上‘风流才子’的名号。”
“此次他来京赶考,怕是要搅动京师的才子圈了。”
正说着,街角的茶摊旁,几个姑娘正围着一幅临摹的桃花图叽叽喳喳:
“这就是唐伯虎画的桃花,多灵动啊!要是能亲眼见见他本人就好了!”
“听说他不仅有才,还怜香惜玉,要是能得他一句题诗,这辈子都值了!”
朱厚照看得有趣,拉着王守仁就往茶摊跑:“走,咱们去看看!”
“我倒要瞧瞧,这唐伯虎的画到底有多好看,能不能比得上我画的打仗图!”
王守仁连忙拉住他,无奈道:“殿下,不可莽撞。”
“怕什么!”朱厚照挣脱他的手,挤到茶摊前,指着那幅桃花图,脆生生地问:
“这画真的很好看吗?我觉得不如我画的骑兵冲锋有意思!”
姑娘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逗笑了,其中一个胆大的姑娘笑着问:
“小弟弟,你也会画画呀?那你可得好好学学,等唐伯虎来了,让他指点你几招。”
“我才不要他指点!”朱厚照挺起小胸脯。
“等他来了,我要和他比一比,看谁画得好!还要让他给我画一幅《太子出征图》!”
陈兴和王守仁跟过来,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相视一笑。
陈兴对姑娘们拱了拱手,笑着打圆场:“小儿无知,让各位见笑了。”
姑娘们这才注意到陈兴和王守仁,见二人气质不凡,连忙敛了笑意,颔首示意。
一位才子模样的青年走上前来,对王守仁拱手道:
“这位兄台看着面生,莫非也是来京赶考的才子?不知师从何人?”
王守仁回礼道:“在下王守仁,并非赶考,只是陪家中晚辈出来走走。”
“兄台既是赶考,想必学识渊博,唐伯虎虽名声在外,兄台也不必妄自菲薄。”
那青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兄台所言极是!科举乃为国选材,并非虚名之争。”
朱厚照听不懂他们的客套话,只惦记着唐伯虎:
“陈先生,唐伯虎什么时候来呀?我要亲眼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能让这么多人念叨!”
陈鑫笑道:“想来不日便到了。等他来了,若有机缘,让你见见便是。”
“好耶!”朱厚照欢呼一声,又拉着王守仁往街那头跑,“咱们再去问问别人,唐伯虎还有什么厉害的!”
三人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踱,街面上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茶摊老板吆喝着“新沏的雨前龙井”。
蒸汽氤氲中,几位青衫才子正围坐桌旁,折扇轻挥,热议着会试的经义难题。
“今年策论怕是要考农桑水利,唐伯虎虽诗画双绝,未必能过这务实一关”;
隔壁绸缎庄前,卖花姑娘提着满篮桃花叫卖,粉白的花瓣落在姑娘们的绣帕上,她们凑在一起低声说笑。
指尖摩挲着帕上暗绣的桃花纹,“听说唐才子最喜桃花,若能得他在帕上题诗,便是天大的缘分”;
书坊门口更是热闹,掌柜的把唐寅临摹的《兰亭集序》挂在显眼处。
才子们驻足品鉴,啧啧称奇,姑娘们则踮着脚尖往里瞅,盼着能先睹为快。
朱厚照蹦蹦跳跳地穿梭在人群里,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时不时拽住王守仁的衣袖追问,声音脆生生的盖过街头喧闹:
“王守仁!科举到底是啥?是不是比谁背书背得快、背得多?”没等王守仁回答,他又指着书坊里的字画嚷嚷:
“那唐伯虎的画真有那么好看?能画得过我画的《骑兵冲锋图》吗?我画的战马可是会蹬蹄子、会嘶吼的!”
路过卖糖画的小摊,他又被转盘吸引,眼睛亮晶晶的,却不忘回头补一句:
“等见到唐伯虎,我要让他给我画一幅《太子巡街图》,把陈先生、你,还有街上这些人都画进去!”
活脱脱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模样,问得天马行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王守仁始终耐心跟在他身后,偶尔伸手护着他避开过往的马车,回答问题时语气温和又通俗:
“科举是为国选贤才,就像从万千石子里挑最坚硬、最有用的,铺在江山的大道上。”
“不是单靠背书,还要有真见识、真本事。”
朱厚照攥着刚买的糖画,小脑袋里塞满了对唐伯虎的好奇。
他倒要亲眼见见,这位让全城男女老少都为之倾倒的才子,到底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真有笔下生花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