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五！”
“四万！”
“剑冢司出四万五！”
“药王谷，五万！”
“百兽山庄，五万三！”
上方包厢传来的竞价声，冰冷而高效，每一次加价都重重砸在林枫的心上。
那一个个天文数字，像一盆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刚刚燃起的火焰。
五万紫纹源石？把他卖了，不，把整个云栖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出这个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那近在咫尺的七彩霞光，此刻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遥远得如天边的星辰。
“呵……”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在旁边响起。
慕颜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里不知何时换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灵茶，慢悠悠地啜饮着。
他瞥了一眼高台上万众瞩目的七彩碎片，又看了看林枫那副双眼发红的憋屈模样，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怎么？眼馋了？心动了？是不是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小宝贝抢过来？”慕颜的声音带着惯常的调侃，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僵硬的林枫。
林枫回过神，脸上火辣辣的，既有被看穿心思的窘迫，更有面对现实的巨大失落。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声音干涩：“……没有，只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宝物。”
“得了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装？”慕颜嗤笑一声，放下茶杯，凑近林枫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洞悉。
“小子，醒醒吧！这种级别的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给我们这种普通看客准备的。看见上面那些包厢了吗？”他用眼神示意那些包厢。
“剑冢司、药王谷、百兽山庄、还有那个王室……这些才是今晚的真正买家！他们目标明确得很！我们坐在这儿，就是看他们表演，看他们用源石砸人玩儿！这叫什么？这叫内定！懂不懂？”
慕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以为真能捡漏？别天真了！敢跟他们抢，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享受宝贝！这里面的水，深着呢！咱们啊，看看就好，长长见识，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惹不该惹的人。”
慕颜的话彻底浇醒了林枫。
他听着那些包厢里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竞价声，看着红芍脸上职业化的笑容，看着下方坐席中那些同样只能眼巴巴看着、连竞价资格都没有的修士……他明白了。
这个世界，力量与财富的鸿沟，比蚀剑山崖的深渊还要难以跨越。没有相应的实力和背景，连参与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最终，那块七彩源石碎片在皇室包厢喊出“七万八千紫纹源石”的天价后，尘埃落定。
锤音落下的瞬间，那璀璨的七彩霞光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林枫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一种被现实重锤的疲惫。
拍卖会结束的钟声响起，人流退潮般涌出。喧嚣与华彩迅速褪去，留下的是空荡的会场和弥空气中金钱与欲望混合后的余味。
林枫跟着慕颜走出天元商会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夜风一吹，让他打了个激灵。
外面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声喧闹，但他却觉得有些恍惚，像刚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梦里有触手可及的希望，醒来后却两手空空。
“啧，看你这蔫头耷脑的样儿！”慕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噼啪作响，似乎要把拍卖场里的沉闷都甩掉。
“行了行了，别想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宝贝再好也得有命享不是？走！师兄带你去个好地方，洗洗晦气，放松放松！”
慕颜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枫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却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湿润的水汽。很快，一栋装饰雅致、挂着流霞暖玉阁牌匾的三层楼阁出现在眼前。
门口站着两位身着素雅纱裙、笑容温婉的侍女。
“哟，慕公子！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一位气质娴静的妇人迎了出来，显然认识慕颜。
“玉娘，别来无恙啊！”慕颜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老规矩，给我和这位小兄弟安排最好的暖玉汤，再来两位手法好的姑娘松松筋骨！对了，上点你们这最好的凝神茶和点心，赶了一晚上，累得慌！”
“好嘞！慕公子和这位小公子里面请！天字号暖玉汤，这就给您二位备上！”玉娘笑容可掬地将两人引了进去。
穿过挂着水墨山水画的回廊，空气中硫磺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
很快，他们被引入一个独立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一个由温润白玉砌成的圆形汤池，池水清澈见底，氤氲着乳白色的热气，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新鲜的灵植花瓣。
池边的矮几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茶点和散发着清香的茶壶。
“啧啧，这才叫享受！”慕颜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袍，只穿着贴身的短裤，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温暖的池水中，舒服地发出一声长叹。
“啊——！舒坦！骨头缝里的寒气都跑光了！林师弟，快下来！愣着干嘛？”
林枫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池，又看了看慕颜那副惬意的样子，心中的失落和疲惫似乎也被这温暖的雾气驱散了一些。
他依言脱去外衣，小心翼翼地踏入池中。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了全身，那恰到好处的热度融化了骨髓深处的疲惫，让他忍不住也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连日来的紧张、修炼的枯燥、拍卖会上的巨大落差带来的压抑，都在这温暖的包裹中慢慢舒缓开来。
很快，两位样貌姣好、指力沉稳的姑娘进来，分别跪坐在池边，为他们按摩肩颈和手臂。
力道适中，穴位精准，酸胀的肌肉在揉捏下一点点放松，紧绷的神经也随之舒缓。
慕颜闭着眼睛，享受着按摩，嘴里还在不停地絮叨。
“怎么样？舒服吧？我就说嘛，人生在世，该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修炼是苦，但不能把自己炼成石头不是？明天咱们再舒舒服服睡个懒觉，然后打道回府！出来两天，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万一被老妹儿发现……”
林枫靠在光滑温润的池壁上，任由温热的水流和按摩驱散着身心的疲惫。
他闭上眼睛，拍卖会上那七彩霞光的幻影似乎还在眼前浮动，但慕颜的话却像锚一样，将他从失落的漩涡中拉回现实。
是啊，七彩源石遥不可及，但那又如何？路，终究要一步步走。
心剑宗还有剑心潭，还有剑影决，还有同伴在等待。霜灵需要的纯净源力，或许并非只有拍卖会这一条路。
至少，现在能在这温暖的池水中，暂时放下所有重负，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端起矮几上的凝神茶，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滑入喉咙，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窗外，天元城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属于他和慕颜的喧嚣，似乎已被这庭院温暖的雾气暂时隔开。
明日的归途，以及归途之后的新一轮修炼，才是他真正的战场。短暂的休憩，是为了更好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