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指挥所里的人都沉默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主将谢里登被俘失联,眼下全军上下只能听他一人决断。
面对无数双期待又焦虑的眼睛,这位临时接手的指挥官只觉得肩上重若千钧。
他并非统帅之才,平日也只是负责调度协调,何曾独自扛起整支部队的生死存亡?此刻站在决策的十字路口,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有些发懵。
他害怕,怕自己一个判断失误,就把这支军队彻底葬送。那样的罪责,他一辈子都背不起。
可再犹豫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陷入绝境。拖延等同于自取灭亡!
“既然谢里登将军先前下达了撤退信号,那就按他的指令行动吧。”
他最终咬牙做了决定——执行上级命令,总比自己拍板背锅要稳妥。哪怕这选择显得怯懦、推诿,但在眼下,已是唯一能走的路。
众人听了,并未反对,更无人质疑。
他们心里都清楚:继续硬拼,很可能全军覆没。而营救谢里登?谈何容易!此前数次冲锋都被敌军死死拦下,血流成河却寸步难进,已经说明这条路几乎走不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英勇,是送死。
更何况四周早已布满汉军的影子,敌情环伺,自身尚且难保,谁愿意拿性命去赌一个渺茫的结果?
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若背后没有敌军合围,或许还有人会提议再试一次。可如今四面受压,每一次出击都是在刀尖上跳舞,没人敢轻易冒险。
因此,撤退成了最现实、也最合理的选择。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抱着同一个念头:先保住性命,才有资格谈别的。至于救主将……那得等自己活着出去再说。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忠诚与担当?
可惜,这个共识来得太晚了。
就在他们还在争论的时候,汉军的包围圈早已悄然闭合,密不透风。
“总算把这条大鱼网住了,说实话,刚才我还真怕他们从指缝里溜了。”
战场边缘,赵明诚望着己方部队完成最后一段封锁,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包围既成,大局已定。
主帅阵前被擒,敌军群龙无首,指望他们组织有效突围?几乎是天方夜谭。
从这一刻起,这支梅军的命运便已注定——插翅也难飞。
“确实不容易啊,”他身旁的副将感慨道,“咱们耗的时间不短,伤亡也不小。这支梅军比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支部队都要难缠,骨头够硬。”
“不错,他们的战斗意志确实惊人。在我们如此密集的火力压制下,竟还能接连不断地发起冲锋,硬生生向我们的阵地扑来。说实话,要是换了别的镁军,恐怕第一轮进攻刚结束,看到伤亡数字就会吓得丧失斗志,根本不敢再往前一步。但这支部队完全不同!”
“是啊,我也早就察觉到了。即便被击溃,大多数士兵也不会四散奔逃,而是就地集结,主动寻找建制,努力恢复作战秩序。不像以往那些镁军,一被打垮就抱头乱窜,溃不成军!”
赵明诚的话语刚落,身边的参谋们也纷纷点头附和。这支敌军的确非同寻常,不仅战术纪律强,战斗韧性更是远超预期。
倘若这一路上遇到的每一支镁军都具备这般顽强作风,汉军绝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取得眼下这般的战果。
“正因如此,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彻底,不留一人漏网。必须将他们这种不屈的气势连根拔起,绝不容许它蔓延到其他部队中去!”赵明诚语气坚定。
像这样一支有组织、有信念的军队,若只是击退而非全歼,让他们带着残余力量逃脱,日后必成大患。对汉军而言,无异于埋下一颗定时的祸根。
随着汉军在西部与北线持续推进,鹰酱控制的区域正迅速萎缩。一旦其生存空间被挤压至极限,这群人势必会陷入绝境反扑,届时必将拼死一搏,变得异常凶狠难缠!
因此,在最终决战到来之前,最大限度地消耗其有生力量,削弱其反击能力,已成为当前汉军最紧迫的战略目标。
而不仅仅是在北线,此时西线的汉军也在采取同样的策略。
“将军,情报显示,鹰酱从北方调来的援军已进入阿肯色境内,距离我军不足三百公里。若按正常行军速度,七日内极有可能发生接触!”
由于鹰酱将防御重心集中在北方,导致西线防线空虚,汉军得以势如破竹般一路西进。
先后攻克得州、科罗拉多、堪萨斯、俄克拉荷马等地,大片领土已落入汉军掌控之中。
不过这些地区地处偏远,地广人稀,尚属未开发之地,战略价值有限。
然而,随着汉军逐步东移,前方的地貌开始转变——不再是荒山戈壁,取而代之的是广阔肥沃的平原与富庶的农业区。
更重要的是,鹰酱在此聚集了大量人口,兴建了众多工厂,积累了巨额财富。
占领这片区域,不仅能极大缓解汉军后勤压力,更能接管现有工业体系,恢复生产,实现“以战养战”的战略构想!
对鹰酱来说,时间正一分一秒地将他们推向深渊。每让汉军向东推进一步,他们的末日便逼近一分。
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国内已展开空前规模的动员,竭尽一切手段征召兵力,并迅速编组后交由格兰特将军统率,命其火速驰援西部战场,阻止汉军东进。
格兰特早前便对西线局势忧心忡忡,因此严令部队昼夜兼程,力求以最快速度抵达前线。
为保进度,即便途中有个别单位掉队,他也未曾下令停歇。
可如今,后方一股脑儿将各种杂牌队伍塞入他的编制——矿工、民兵、临时征召的社会闲散人员,甚至还有不少毫无训练基础的平民。
这些人背景混杂,素质参差,军事素养与正规军相去甚远。
更棘手的是,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语言不通、习惯各异,短时间内难以整合为一个整体。
若继续维持原有的急行军节奏,整支队伍势必分崩离析,未及战场便已自乱阵脚。
无奈之下,格兰特只能放缓步伐,重新整训部队,哪怕这意味着要牺牲宝贵的时间。
他们抵达时,每人手中都已配备了武器。若放任他们脱离队伍、四处流散,很可能会演变成地方上的动乱源头,反而会动摇美军自身的后方稳定。
因此,格兰特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带着这群人会严重拖慢行军节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们一并带走——哪怕这些人如同包袱一般沉重。
而结果也显而易见:美军的推进速度骤然减缓,几乎只剩原先的一半。这一延误直接导致他们未能抢在汉军之前进入密西西比地区,使得对方早早控制了横渡密西西比河的几处关键渡口。
“看样子,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他们过河了。”
消息传来,格兰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此前在北线战场,他们之所以能勉强抵御汉军攻势,靠的就是以密西西比河为天然屏障,依托这条大河构筑防线,成功遏制了敌军前进的步伐。
而在西部战场,面对兵力更强、气势更盛的汉军主力,最现实的选择依然是沿河设防。相较于上游河段,这里的河道更为宽阔,水流更急,想要强渡难度极大。只要守住几个战略要地作为支点,即使整体战力不及对手,也未必不能挡住对方的推进。
只要能稳住阵脚,延缓敌军行动,后方便有时间加紧动员兵力、制造装备,将更多资源调往前线。届时局势或许还有转圜余地,甚至可能逆转战局!
可如今,渡口尽失,整条防线的构想彻底落空。失去了密西西比河这道天然护盾,格兰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支来势汹汹的汉军。
更让他忧心的是,越是接近前线,有关这支汉军的情报就越发惊人。据从西边逃难而来的百姓所述,这支军队人数极多,少说五十万,甚至可能超过百万!
如此庞大规模的远征军,显然不是为了局部冲突而来。他们目标明确——恐怕是要彻底终结鹰酱的国运。
否则,谁会耗费巨资,跨越万里汪洋,把如此庞大的部队和辎重从天朝本土运送到北美?这种规模的后勤调度,成本之高昂,几乎难以估量!
“确实如此,”参谋们同样面露难色,“我们原本依仗的防线已经不复存在。”
作战方案早已拟定,可现实却完全偏离预期。旧计划已无用武之地,除非主动出击,击退已经渡河的敌军,重新夺回对河流的掌控权,否则根本无法再依托水道布防。
“除了密西西比河,东面还有没有其他适合建立新防线的地形?”
格兰特只消沉片刻便振作起来。他深知自己是全军的核心,倘若连他都显露动摇,部下们又怎能保持镇定?
无论形势多么不利,他都必须挺直脊梁,带领众人寻找出路。
参谋们埋头研究地图良久,终于给出了答复:
“将军,目前河东岸地势平坦,尽是开阔平原,暂无险要可守。但如果继续向东撤退,阿拉巴契亚山脉可以成为我们的依托。凭借山势构建防线,同样具备阻截敌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