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世子!”天成急道,“您这都要去闯皇城了,逼迫皇帝收回圣旨,这…这还不是决战吗?这关乎皇室最根本的颜面,他们绝对不会退让的!这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李成安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心中有数。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个盒子安全的送到王砚川那小子手中。其他的,不必多想,也不必多管。下去办事吧。”
天成看着李成安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断,深知自己再多说也无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重重地一抱拳。
“是!属下…遵命!世子…千万保重!”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木盒,快步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庭院深处。
书房内,烛火依旧。李成安独自一人,重新坐回书案后,目光投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冰冷的剑鞘。
新州城的夜,格外漫长,也格外寂静,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窒息。
九月初八,晴。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第一抹晨曦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向这座沉睡的巨城。李成安的卧室内,烛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晨光。
秋月正站在李成安身后,为他整理着一身玄黑色的劲装。她的动作细致而轻柔,手指抚过衣料的每一处褶皱,仿佛要将它们完全熨平。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世子…穿黑色的衣服,看着有些…沉郁,不如往日那些颜色好看。”秋月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李成安看着铜镜中一身肃杀之气的自己,闻言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春桃那丫头评头论足的本事了?”
秋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为他系好最后一根系带,又扶正了那支简朴却质地温润的白玉发冠。她的指尖微微有些凉。
李成安从镜中看到她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嘴唇,心下明了,语气放柔了些:“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秋月的手微微一顿,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李成安耳中:“在蜀州城的时候…世子也这么说过。”
李成安脸上的柔和瞬间凝固,镜中的眼神沉了下去。
秋月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白,慌忙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要提的,奴婢只是…”
“好了。”李成安转过身,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这次,情况和蜀州不一样。我向你保证,今日,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他的语气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去相信的笃定。
秋月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慌乱和阴影似乎被这平静的目光驱散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李成安最后照了照镜子,镜中人影挺拔,白发束冠,黑衣如墨,腰间佩剑,眼神清明而锐利。他不再停留,拿起桌上那柄古朴的长剑,转身,推开了房门。
晨光涌入门内,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与此同时,林家府邸。
林倾婉的阁楼内灯火未熄,她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书,目光却不知投向何处。晨曦的光芒在她清丽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淡金,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侍女紫嫣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小姐,世子…世子他已经出门了!一个人,往皇城方向去了!”
林倾婉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看向紫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我信他。不会有事的。”
紫嫣看着她手中那本明显拿倒了,半晌都未翻动一页的书,眼眶微红,忍不住道:“小姐,您就别再骗自己了…您这书…都拿倒了…”
林倾婉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卷,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她没有尴尬,也没有放下书,只是那握着书卷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就在这时,林天恒沉着脸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女儿强作镇定的模样,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心中叹息,面上却不显,只是沉声道:“那边已经派人盯着了,一有消息,会立刻传回来。”
他走到林倾婉面前,语气放缓了些:“你也不必太过忧心。那小子既然敢去,敢用这种方式,必然有他的算计和依仗。他…不是莽撞送死的人。”
林倾婉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帘,看向父亲。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映着晨光,也映着深不见底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信任。
“我知道,父亲。”她轻声道,“我只是…在这里等他回来。”
皇城之外,宽阔的御街之上。
李成安独自一人,步履平稳,不疾不徐地向着那座巍峨肃穆、象征着天启至高权力中心的宫城走去。
晨光渐亮,街道两旁的店铺尚未完全开门,行人稀少。
但这寂静只是表象。
李成安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他的前行,无数道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两侧的屋顶飞檐后,深邃的巷弄阴影中,远处高楼敞开的轩窗内……无数双眼睛,带着震惊、好奇、敬畏、恐惧、幸灾乐祸等复杂的情绪,紧紧追随着他孤独前行的身影。
就在李成安距离那座威严高耸的皇城宫门不足百步,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威压几乎凝成实质时,御街两侧,忽然出现了两拨人马,如同磐石般矗立,恰好将原本空旷的街道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直通宫门。
左侧,是一身黑衣,气息冷冽如剑的剑一。他身后,整齐地肃立着十名同样身着黑衣、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
这十人虽沉默不语,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渊深似海,赫然皆是极境修为!他们站在那里,就像数柄出鞘半寸的利剑,锋芒引而不发,却足以割裂空气。
右侧,则是一名身着西月国传统锦袍,面容儒雅却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他身后,同样跟着十名装束各异,但气息同样磅礴惊人的高手,显然也是西月国精心挑选的极境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