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按了快进键，转眼就到了文暖晴筹建品牌公司的第三年。
部门经理突然离职的消息传来时，她正在给客户改方案，钢笔顿了顿，没多想就安排了招聘的事。
公司人事效率很高，没几天就从外部找好了新经理。
那天她正在茶水间泡果茶，手机突然响了，是人事部的电话。
点开的瞬间，她手里的马克杯 “哐当” 一声撞在台面上，茶水洒了一手都没察觉， 电话里提到的名字，让她的心脏猛地骤停了一拍。
“端木念”这 三个字，在她大脑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海马体里那些以为早就褪色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
以至于光是听到就让她的头脑混沌一片，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肯定不是她。
可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凉 。
人事说，新来的经理有海外履历，上一段工作是在国际知名品牌做大区总经理。
文暖晴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手里洒得只剩一半的茶水，忽然想笑：“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句话，原来真的会应验。
前不久好不容易才躲开的人，今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找上门了。
她不知道的是，端木念从宋清薇那里问出她公司的名字时，连夜翻了公司近三年的财报和项目案例。
她时刻留意着公司的动向，看到招聘信息时，她当天就带着简历去了公司 。
经过多轮严格选拔，端木念凭借扎实的专业功底、清晰的逻辑表达与从容的应变能力，在每一轮考核中均展现出突出优势，最终面试顺利通过。
她再也不想像五年前那样，在犹豫里错过，这一次，她要主动走到她面前。
新经理入职那天，部门所有人都早早到了会议室。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文暖晴手里的笔记本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心脏像被人装了秘密炸弹，“轰” 地一下就炸了。
不用看清脸，光是那道站在门口的身影，那熟悉的站姿，她就知道，是端木念。
她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碰面会以 “下属和上司” 的方式。
文暖晴捡起笔记本，指尖都在抖 。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倒好，转到自己家门口了。
眼前的端木念瘦得有些过分，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西装，勾勒出她纤细却笔直的身形。
妆容恰到好处，眉眼还是像以前一样，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接下来的一周，文暖晴和端木念像是隔着一条无形的平行线，没有任何一对一的接触。
端木念每天都在办公室打电话、开视频会议，偶尔出来倒水，也是匆忙。
同事们也怕这位新经理，除了汇报工作，没人敢跟她多说一句话。
再后来，端木念又去外地拜访客户，几天都没出现在办公室。
文暖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甚至偷偷松了口气 。
这样也好，不见面，就不会想起那些难忘的事。
周五上午，文暖晴从停车场坐电梯上楼。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一开，她的呼吸瞬间一窒，端木念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后面的人陆续走进来，文暖晴才反应过来，赶紧移到电梯口，按住了开门键。
端木念最后一个进来，正好站在她前面。
电梯里越来越挤，每上一层楼，就有人进来，直到超重的铃声 “叮” 地响了一声，刺耳得让人心里发慌。
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端木念前面的人又往里挪了挪，她被挤得身体微微后倾，脚步却没动，只能往后倾着重心，肩膀都绷得紧紧的，看起来很不舒服。
文暖晴看着她紧绷的后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忍不住低声说：“可以站进来一点。”
话音刚落，她已经伸手扶在了端木念的手臂上，轻轻往后拉了拉。
端木念侧过头，看清她脚边的空位，才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这下，两人的衣服几乎贴在了一起，端木念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毫无预兆地钻进了文暖晴的鼻子里 。
那是她以前最喜欢的味道，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端木念的头发挽着，露出白皙的脖颈，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文暖晴的目光忍不住往下移，看到了她眼眶下的乌青。
看清了她白眼球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的。
还看到她嘴角有些干燥，起了一层细小的皮。
甚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端木念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缠在一起，温热的，带着点咖啡的味道。
文暖晴突然慌了，怕自己的呼吸会惊扰到她，赶紧抬头，紧紧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 ——12、13、14…… 每跳一下，她的心跳就快一分。
端木念保持着笔直的站姿，肩膀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刻意忍着，不让自己靠在她身上。
电梯一层层往上，有人陆续走出去，最后，轿厢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肩并肩站着。
电梯门 “叮” 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端木念突然侧过头，飞快地转过身，往前跨了一大步 ， 距离近得几乎要把文暖晴拥进怀里。
“你……” 文暖晴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电梯壁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端木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文暖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紧紧锁着自己，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了。
她能听到端木念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咚” 一声，清晰得响在耳边。
她还能听到她越来越快的心跳，“扑通、扑通”，和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
“你心跳…… 好快。” 端木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没话找话，却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往前又凑了凑，目光里带着疲惫，却又异常执着：“小孩，我一直想问你，你现在的笑容里，好像比以前少了点什么？”
文暖晴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清楚。
是爱吗？
可她记忆里，端木念爱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眼神里有光，有笑，有藏不住的温柔。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蒙了一层雾，看不清底。
“少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更怕自己的声音里，泄了那点藏不住的心虚。
“少了开心，少了真诚，少了爱。”
端木念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刀，一下子戳中了她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文暖晴的心脏猛地一缩，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端木念总能一眼看穿她 。
哪怕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秘密，也能被她轻易说中。
“你说的不对。”
她抬起头，迎上端木念的目光，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强硬，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有多苍白。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跳瞬间变得更加强烈，像要跳出胸腔。
她在撒谎，撒了一个连自己都骗不过的、巨大的谎言。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照在她脸上，连那点强装的镇定，都显得格外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