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那外界无尽的死寂与混乱暂时隔绝。殿内,一片绝对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地凝固。
叶辰四人踏入殿中,脚步落在不知何种材质铺就的、冰凉而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空旷的回响。他们第一时间警惕地打量四周,心神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景象所摄。
镇墟殿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恢宏广阔得多,显然运用了极其高深的空间法则。穹顶高悬,隐没在淡淡的、仿佛星辉凝聚的云雾之中,看不到尽头。四周的墙壁同样是暗金色,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星辰运行轨迹图,那些轨迹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以一种蕴含大道韵律的方式流动着,散发出浩瀚无边的气息。
整座大殿空旷得令人心悸,除了他们四人,便再无他物。唯有在大殿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同样由暗金色材质筑成的圆形祭坛。
祭坛高达九丈,分为三层,每一层都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呼吸着,与整个大殿,乃至殿外那笼罩古星的光膜隐隐相连。
而所有人的目光,在第一瞬间,就被祭坛顶端悬浮的那件物品牢牢吸引了过去!
那并非他们预想中的、散发着星辉的图卷碎片。
那是一座钟。
一座约莫三尺高、通体呈现出古老青铜色泽的小钟。
钟形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钟壁之上,却天然烙印着周天星辰的图案,那些星辰并非雕刻,更像是宇宙初开时便自然生成的道痕,每一颗都仿佛在按照自身的轨迹缓缓运行,散发出一种镇压寰宇、定鼎星河的无上磅礴气息!
仅仅是看着这座钟,叶辰就感觉自己的混沌星婴都在微微震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敬畏与共鸣。星神烙印也传来温热的波动,与那古钟隐隐呼应。
“这是……镇墟之宝?”林玥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她能从这座钟上,感受到一股足以磨灭她剑意的、堂皇正大的镇压之力。
苏清瑶更是屏住了呼吸,作为炼丹师,她对能量和物质的感知更为敏锐,她能感觉到,这座古钟仿佛与整个归墟的混乱法则处于一种绝对的对立状态,它散发出的秩序与稳定的道韵,是这片绝地中唯一的“异数”,也是这片区域还能保持相对“干净”的根本原因!
然而,叶辰识海中,那属于星衍图的、指向此地的强烈共鸣,却并非来自于这座一看就知是绝世珍宝的古钟!
共鸣的源头,在下方!
叶辰强压下对那镇墟钟的震撼,目光顺着共鸣的指引,投向了祭坛的基座。
他缓步上前,走到祭坛脚下。只见在祭坛最底层,正对着他的方向,有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凹槽。凹槽内部,镶嵌着一块材质特殊、散发着柔和而纯净星辉的碎片!
那碎片的边缘轮廓,与他识海中那八块星衍图碎片完美契合!
最后一块!终于找到了!
历经千辛万苦,穿越生死险阻,目标近在眼前!叶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但他并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这块碎片,并非简单地放置在凹槽里。它的边缘,延伸出无数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光丝!这些光丝如同植物的根须,又如同最精密的阵法纹路,深深地扎入了祭坛的基座之中,并且向上蔓延,与祭坛各层的符文,乃至最顶端那座悬浮的镇墟钟,连接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这块星衍图碎片,就像是整个庞大镇压系统的……能量核心?或者说,是启动和维持这个系统运转的……最关键的一把“钥匙”!
一个可怕的明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叶辰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透骨的寒意。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块碎片。
神识刚刚触碰到碎片表面,还未来得及感受其蕴含的星辰大道,一股庞大、复杂、环环相扣的阵法信息便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这上古阵法的全部奥妙,但其中最关键的一条信息,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这块星衍图碎片,是“镇墟大阵”的“源初星核”!一旦将其取走,整个以祭坛和古钟为核心的镇墟系统,将失去最根本的能量源泉和道韵支撑!
后果是什么?
叶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顶,看到了外面那层保护着古星、抵御着无尽归墟煞气侵蚀的光膜。那光膜的能量源头,正是这座祭坛!正是这块碎片!
一旦取走碎片,光膜消散,这颗古星瞬间就会被归墟彻底吞噬、同化!而这座镇墟殿,这件显然是为了镇压归墟某物或者某种现象而存在的至宝,也将彻底失效!
到时候,会引发什么?是被镇压的恐怖存在脱困?还是这片区域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导致归墟力量失控,向外疯狂蔓延,波及星灵族,乃至更遥远的星域?
他为了收集星衍图,为了自身大道,难道要亲手释放出可能毁灭无数生灵的灾难?
这个抉择,太过沉重!沉重到让叶辰感到呼吸困难。
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死死盯着那块触手可及、却又仿佛重若山岳的碎片。伸出去的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终究是无法决断。
林玥和苏清瑶也看出了叶辰的异常和那块碎片与祭坛的紧密联系,她们都是聪慧之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叶辰此刻面临的艰难处境。两女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她们都会支持,但她们同样能感受到那份抉择背后的巨大压力。
殿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和凝滞。
一边是追寻了太久、关乎自身道途终极奥秘的完整星衍图;一边是可能波及无数生灵、造成滔天杀孽的未知后果。
该如何选?
就在叶辰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矛盾撕裂时。
“咚!!!”
一声沉闷无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巨响,猛地从镇墟殿外传来!整个大殿都随之剧烈一震,穹顶上的星辉云雾疯狂翻涌!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极致毁灭、疯狂、怨毒与冰冷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殿外汹涌而来,狠狠撞击在殿门和殿壁之上!
殿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星辰阵图再次疯狂闪烁起来!就连殿内墙壁上流动的星辰轨迹,速度也骤然加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外面……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苏清瑶花容失色,那股气息之恐怖,远超之前遇到的墟兽,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林玥瞬间握紧了长剑,冰蓝色的剑罡透体而出,清冷的眸子锐利如鹰,死死盯住剧烈震颤的殿门。
叶辰也是心头巨震,猛地转头望向殿门方向。那股气息……充满了最纯粹的归墟意志,带着一种要湮灭一切秩序、摧毁一切生机的绝对恶意!
是殿门开启的气息,以及他们这几个“生灵”的存在,引来了归墟深处真正恐怖存在的注意!
内忧未决,外患已至!
而且,是足以瞬间将他们碾碎成齑粉的绝境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