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数量统计……溢出。”
零的声音已经麻木了,或者说,面对这种数量级,任何统计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初步估计,超过十亿单位。从最低级的无人机到恒星级战列舰,应有尽有。就算是让它们排着队不还手让我们打,把我们的炮管打化了也杀不完。”
那是一堵墙。
一堵由绝望构成的墙。
而我们,只有区区几千艘伤痕累累的战舰。这就是蚂蚁与大象的区别。
“没有退路了。”
我打开全频段广播,声音传遍了每一艘战舰,传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兄弟们。”
“看看前面。那就是我们要找的终点。”
“我们从地球出发,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亡,跨越了几万光年,流了无数的血,不是为了来这里投降的。”
“那个所谓的‘主宰’,想把我们变成只会运算的数据。它觉得感情是累赘,觉得自由是bug,觉得我们的爱、我们的恨、我们的记忆都是垃圾代码。但今天,我们要告诉它——”
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口袋宇宙轰鸣运转,那一刻,我的声音仿佛盖过了战场上的轰鸣:
“去你妈的数据!老子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杀!!!”
“杀!”
通讯频道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那是人类最后的绝响。
联合舰队像是一把燃烧的尖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钢铁海洋。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争。
我们的每一艘战舰,都要面对上万倍的敌人。
“轰!轰!轰!”
叶凡的“刑天”已经杀红了眼。他的机甲左臂已经被炸飞了,推进器也坏了一个,但他依然像个疯子一样在敌群中冲杀。
“来啊!孙子们!看爷爷的铁头功!”
他狂笑着,操控着残破的机甲,直接用头狠狠撞向一艘敌军驱逐舰的舰桥。
冷月则化作了一道紫色的闪电。此时的她,已经不需要剑了。她整个人就是一把剑。所过之处,敌舰纷纷被虚空之力从内部瓦解,炸成漫天的烟花。
“生命绽放!”
苏烟站在指挥台上,七窍流血。她的生命护盾已经催发到了极限,绿色的光芒不仅保护着我们,更像是强心剂一样注入每一个战士的体内,让他们忘记疼痛,忘记疲惫。
皮埃尔驾驶着他的“香槟号”,一边播放着激昂的《命运交响曲》,一边把所有的导弹库存像不要钱一样倾泻出去。
“优雅!这才是法式的优雅谢幕!”
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
雷达上,代表友军的绿色光点在飞速消失。每一个光点的熄灭,都代表着几千条生命的消逝。
“撑不住了……”零的处理器开始冒烟,“防线崩溃在即。”
看着那些不断逼近的钢铁洪流,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如果不打开缺口,我们连黑洞的边都摸不到。
“零,把口袋宇宙的投影接口对接给盘古号。”我沉声命令。
“你要干什么?”零大惊失色,“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投影实体宇宙,你会死的!你的意识会崩溃!”
“死就死吧。”我咧嘴一笑,笑容狰狞,“我要给它们来个大的。”
“接驳完成!”
“啊啊啊啊——!”
我仰天怒吼,双手猛地向下一压。意识完全沉入体内那颗原始星球。
“投影……降临!天碍震星!”
“轰隆隆——!”
现实宇宙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玻璃即将破碎。
在敌军阵列的最中心,也就是通往黑洞的那条直线上,一颗巨大的、真实的星球凭空出现了。
那是我口袋宇宙中的那颗“原始星”。
虽然只是投影,但它带着一个独立宇宙的质量和规则。它像是一颗巨大的保龄球,裹挟着毁灭一切的风暴和雷霆,狠狠地砸进了敌军密集的舰队群中。
这不是能量攻击,这是纯粹的质量碾压!是降维打击的反向操作!
“碰——!”
那种撞击无法用声音形容。
数千万艘敌舰在这颗星球面前,就像是蚊子撞上了卡车。它们连爆炸都来不及,直接被那恐怖的质量撞成了基本粒子,或者被星球表面的风暴撕成碎片。
整片星域被强行清空了一大块。一条通往黑洞的死亡通道,被我用一颗星球硬生生砸了出来!
“爽!!!”叶凡在通讯器里大吼。
“冲进去!”我也喷出一口鲜血,视线已经模糊,但我依然死死推着操纵杆,“别让这个口子合上!”
就在我们以为看到了希望,准备一鼓作气冲进黑洞的时候。
那个巨大的黑洞——人马座A*,突然停止了旋转。
是的,连光都逃不掉的黑洞,停住了。
周围所有的残骸、战舰、光束,甚至连我投影出的那颗星球,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声叹息,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唉……”
那个声音,不属于机械冷漠的主宰,也不属于玩世不恭的卫瞳。
那是一个充满了沧桑、古老,却又让我感到莫名熟悉的声音。那种熟悉感,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比面对主宰还要强烈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因为这个声音,属于一个本该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
一个开启了“行者”时代,带领人类第一次走出太阳系,被写在教科书第一页的传奇。
真正的……“第一代行者”。
他就在那个黑洞里。
而且,他似乎……一直在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