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宛如被融化的金黄色蜂蜜一般,沿着香榭丽舍大街两旁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杈缓缓流淌而下,仿佛给整条街道披上了一层柔和而温暖的薄纱。这些金色的光芒洒落在平坦宽阔的柏油路面上,渐渐渗透开来,形成一片片明亮耀眼的光斑,使得整个城市都充满了生机勃勃、活力四射的气息。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为这股温暖而变得格外轻盈、蓬松,与上海梅雨季节时那种湿漉漉的感觉截然不同。
此刻,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了远方面包店里新鲜出炉的可颂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同时还夹杂着街角那家小巧玲珑的咖啡馆所飘散出的浓郁醇厚的浓缩咖啡味道。这种独特而美妙的混合气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不禁让步伐都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此时,一辆豪华轿车正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里坐着陆沉一家人。爷爷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中紧紧握着一张已经有些发黄发脆的古老地图。仔细一看,可以发现这竟然是当年爷爷年轻的时候游览这座自然历史博物馆时留下的珍贵纪念品!只见那张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场馆和区域,其中还用鲜艳醒目的红色笔迹特别圈出了恐龙展区化石互动区等重要地点,甚至连厕所的具体方位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后座上,砚砚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车窗上去了。只见他双手紧搂着怀中那只巨大无比的恐龙玩偶雷克斯,仿佛生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而原本应该乖乖趴在地上玩耍的雷克斯此刻却也十分乖巧地任由小主人摆弄自己,只是偶尔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拍一拍砚砚的小手,表示亲昵和安慰。
砚砚一边抚摸着雷克斯身上柔软光滑的皮毛,一边还不忘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但很快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样迅速收回视线,并重新低头看向放在大腿上的一叠彩色卡片。原来这正是王雪特意为这次旅行准备好的法语应急卡片啊!
每一张卡片上面都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一些简单易懂的图案,方便砚砚在遇到需要交流沟通的时候能够及时找到对应的表达方式来解决问题。而砚砚则非常喜欢这些卡片,不仅经常拿出来翻阅学习,甚至连卡片的四个角都因为过度翻动已经变得有些卷曲变形啦!而且更有趣的是,每张卡片的背后居然还有王雪亲手绘制的可爱迷你恐龙插画呢:有的霸王龙正调皮地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冲人卖萌;有的三角龙则高举着一面小小的旗帜,好像在欢呼庆祝胜利一般......总之,这些充满创意与童趣的小插画让砚砚爱不释手,每次睡觉前都会拿出来看上几遍才肯安心入睡,可以说是他在上海生活期间最喜欢的睡前读物了吧~
“慢点念,别咬到舌头。”珩珩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查博物馆的英文介绍,屏幕上刚好弹出霸王龙的复原图,他戳了戳弟弟的胳膊,“你看,这只霸王龙的牙齿有18厘米长,比你的铅笔还长。”砚砚立刻凑过去,鼻尖都快贴到屏幕上,雷克斯的头枕在哥哥腿上:“那它会不会吃铅笔?血蹄叔叔烤的恐龙面包,它肯定喜欢。”珩珩被逗笑了,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它是食肉恐龙,不吃面包,也不吃铅笔,吃……”他顿了顿,看着屏幕上的“carnivorous”,皱了皱眉,“等会儿问爸爸,这个词我还没查到。”
早餐时的热闹还没散尽——砚砚为了赶时间,只咬了两口杜邦先生送的恐龙黄油饼干,就举着半块跑向门口,嘴里喊着“再不吃恐龙要等急了”。此刻他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指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爸爸!铁塔比霸王龙还高吗?”正在开车的陆沉从后视镜里笑了:“铁塔有324米,霸王龙只有6米,你说谁高?”砚砚歪着头算半天,突然拍手:“那霸王龙可以爬到铁塔顶上看风景!”爷爷在前面哈哈大笑:“我们砚砚的想象力,比恐龙还厉害。”
汽车刚停稳,砚砚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雷克斯的尾巴在他身后一颠一颠的。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石质大门格外气派,门楣上刻着远古生物的浮雕,阳光照在上面,纹路里的阴影都透着历史的厚重。刚走进大厅,凉丝丝的空气就裹着淡淡的化石气息扑面而来,和外面的暖热形成鲜明对比。砚砚瞬间挣脱了陆沉的手,像颗上了发条的小炮弹,踩着轻快的脚步朝着中央展区冲去,连爷爷喊他“慢点开”都没听见。
中央展区被一圈柔和的暖光灯包围,巨大的霸王龙骨架占据了整个空间的核心位置,高达六米的骨架从地面直戳天花板,颈椎骨像一串巨大的灰色灯笼,锋利的牙齿交错咬合,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震耳的嘶吼。骨架的关节处还留着发掘时的细微痕迹,阳光透过顶部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骨骼上投下细长的影子,让每一根骨头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周围的游客都忍不住放慢脚步,有人举着相机拍照,有人低声惊叹,连几个调皮的外国小孩都乖乖地拉着家长的手,不敢大声说话。
砚砚在骨架前站定,小小的身子在巨大的骨骼下显得格外单薄。他仰着头,脖子都快仰酸了,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恐龙骨架,比绘本里的插图、视频里的画面震撼一百倍。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怀里的雷克斯,调整着玩偶的姿势,让它和霸王龙骨架保持一样的站姿,嘴里小声嘀咕:“你看,它比你高好多,但是你的尾巴更软。”说着又踮起脚尖,把雷克斯举得更高,像是要让它和霸王龙“对视”,小脸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
珩珩原本跟在后面,却被旁边的三角龙化石展区勾住了脚步。三只三角龙的骨架并排陈列着,最中间那只的颈盾格外完整,上面还留着远古打斗的痕迹——一道深深的凹痕,像是被其他恐龙的角撞出来的。三角龙的三只角圆圆的,顶端带着淡淡的土黄色,让珩珩瞬间想起血蹄叔叔烤的三角龙造型饼干,也是这样圆润可爱。他掏出手机,想拍下英语解说牌发给血蹄,配文“你烤的恐龙原型在这里”,手指刚碰到屏幕,就被一阵压抑的“抽搭”声拉回了注意力。
他转头看向中央展区,刚才还蹦蹦跳跳的砚砚不见了,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霸王龙骨架的阴影里。珩珩快步走过去,才发现砚砚正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雷克斯的毛绒背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的双手紧紧攥着雷克斯的尾巴,指节都泛了白,肩膀一抽一抽的,却刻意压低声音,怕被周围的游客听见。“砚砚,怎么了?”珩珩蹲下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是不是腿蹲麻了?”
砚砚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鼻尖也皱巴巴的:“哥哥……我听不懂。”他指着展厅顶部的法语广播喇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刚才讲解员说,这只霸王龙活了二十岁,可是它吃什么、住在哪里,有没有宝宝,我都不知道。王雪阿姨的卡片上只有‘恐龙’‘你好’,没有这些。”他把脸埋进雷克斯的肚子里,声音闷闷的,“我想知道它是不是你的爷爷,是不是也喜欢晒太阳……”
陆沉和爷爷很快也赶了过来。陆沉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砚砚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用指腹温柔地擦掉他脸颊上的泪珠——孩子的皮肤嫩,眼泪泡得脸颊都泛了红。“怎么了,我的小恐龙专家?”陆沉的声音放得格外轻,像哄睡时的摇篮曲,“是不是被霸王龙的大牙齿吓到了?”
砚砚摇摇头,小脑袋在陆沉的颈窝里蹭了蹭,把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衬衫上:“不是……我不怕它,我就是想知道它的故事。”他抬起头,手指指着霸王龙的后腿骨骼,“讲解员说它跑得很快,可是它跑的时候会不会摔跤?它的宝宝是不是也这么大?它住的地方有没有像巴黎这么暖的阳光?”一连串的问题涌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委屈,“我问哥哥,哥哥也不知道,手机翻译的字都长得好吓人。”
爷爷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帮砚砚擦了擦鼻子:“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爷爷年轻时来这儿,连英语解说都看不懂,还不是一样看得开心。”他指着霸王龙的头骨,“你看它的眼睛朝前面,说明它是捕猎高手,就像你抓蝴蝶一样厉害。”可砚砚还是没笑,只是把雷克斯抱得更紧了,眼神又落回那只沉默的骨架上,满是失落。
珩珩看着弟弟委屈的样子,连忙跑到不远处的解说牌前,踮着脚把英语解说牌拍下来。他的个子还不够高,只能拼命仰着脖子,手机屏幕都快贴到玻璃上了。可当他点开照片,看着屏幕上“cretaceous period(白垩纪)”“carnivorous(食肉)”“bipedal(两足行走)”这些长长的单词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些词比他英语课本上的单词难多了,连字母都长得挤在一起。
他赶紧打开翻译软件,对着单词一个一个查。手机信号在博物馆里不太好,翻译软件半天才能弹出一个解释,而且全是生硬的术语:“白垩纪是中生代最后一个纪,始于1.45亿年前,结束于6600万年前……”珩珩念了两句就停住了——别说砚砚,连他自己都觉得绕得头疼。他攥着手机跑回弟弟身边,蹲下来安慰:“砚砚别急,我查到了,它是食肉动物,就是吃其他小动物的,不是吃饼干的。”可这话根本没让砚砚开心起来,反而让他更失落了:“我不想知道它吃什么小动物,我想知道它有没有朋友。”
那天下午的参观,砚砚全程都像霜打蔫的小草。陆沉带着他去翼龙展区,巨大的翼龙骨架悬挂在头顶,翅膀展开像一架小飞机,可砚砚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就拉着陆沉的衣角说“我们走吧”;路过恐龙蛋化石展柜时,往常他会趴在玻璃上看半天,追问“小恐龙什么时候孵出来,会不会喊妈妈”,这天却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爷爷想逗他开心,指着一块圆形的恐龙粪化石说“你看这像不像血蹄烤的圆面包”,砚砚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埃菲尔铁塔染成了金红色,余晖透过车窗洒在砚砚的脸上,却没照亮他的眼睛。他靠在车窗上,怀里抱着雷克斯,眼神直直地盯着窗外掠过的铁塔——早上他还兴奋地说要让恐龙“爬”上铁塔,现在却一句话都不说。汽车驶过塞纳河,河面上的游船传来游客的笑声,可这笑声像隔着一层玻璃,传不到砚砚的耳朵里。
沉默了很久,砚砚突然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爸爸,要是恐龙会说中文就好了。”他转过头,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水汽,“这样它就能告诉我,它的家是什么样子,它有没有像雷克斯一样的玩偶。”陆沉摸了摸他的头,手指碰到孩子柔软的头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看着砚砚失落的小脸,又看了看旁边悄悄给雷克斯擦眼泪的珩珩,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让这些沉默的恐龙,“开口”和孩子们说话。
夜深了,巴黎的夜空缀满了星星,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已经熄灭,公寓里只剩下客厅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陆沉轻手轻脚地走进孩子们的房间,砚砚抱着“雷克斯”睡得正香,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珩珩趴在书桌上,手里攥着英语解说词的翻译稿,也睡着了。陆沉把薄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转身走进书房,打开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书桌上,放着许杰来巴黎前特意带来的剪纸恐龙素描本,封面上是珩珩画的霸王龙,旁边贴着上海星尘网咖的logo。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马克笔,先在第一页画了博物馆里的霸王龙骨架。线条一笔一划格外认真,他特意放大了霸王龙的牙齿,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一只举着饼干的恐龙,用斜线划掉,旁边用中文写着“霸王龙 - tyrannosaure Rex”,下面的小字注解得格外俏皮:“食肉动物,不吃饼干,也不吃巧克力面包,最喜欢的是远古三角龙(但现在都变成化石啦)”。
画到三角龙时,他特意回忆起砚砚的喜好,把三个角画得圆圆的,不像化石那么锋利。标注“三角龙 - tricératops”后,又补充:“食草动物,性格温顺,就像砚砚的小脾气,看着凶其实很软”。每画完一种恐龙,他都会翻出手机里的博物馆照片比对,确保骨骼轮廓没错,再用彩色铅笔轻轻勾勒出恐龙生前的样子——绿色的皮肤、黄色的斑纹,都是孩子们喜欢的颜色。
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书房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陆沉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视线落在书桌上砚砚的“雷克斯”玩偶上,突然笑了。他在素描本的空白页画了一只和“雷克斯”一模一样的毛绒恐龙,旁边写着“我的专属恐龙朋友——雷克斯”,下面的注解充满了生活气息:“最喜欢血蹄叔叔烤的桃酥和恐龙饼干,害怕打雷,睡觉要抱着王雪阿姨织的小毯子”。
第二天清晨,砚砚是被阳光晒醒的。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放着一本熟悉的素描本,封面上的霸王龙旁边,多了一行爸爸的字迹。他立刻抱着素描本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就跑到客厅,大喊:“爸爸!哥哥!快来看!”
陆沉刚把热牛奶倒进恐龙马克杯,珩珩正啃着可颂,听到喊声都围了过来。素描本摊在地板上,砚砚指着霸王龙的注解笑得前仰后合:“爸爸你看,霸王龙不吃饼干!”珩珩则拿起笔,对照着手机翻译,在“cretaceous period”旁边写下中文“白垩纪”,还标注了拼音“báiè Ji”:“这样砚砚也能认识英语单词了”。
陆沉坐在地板上,掏出钢笔补充法语注解,把“食肉动物”翻译成“Animal carnivore”,特意用红笔标出重音;砚砚趴在旁边,用蜡笔给恐龙涂色,把霸王龙的皮肤涂成深绿色,三角龙涂成浅蓝色,连恐龙的眼睛都画成了夜光石的颜色;刚晨练回来的爷爷看到这一幕,也搬着小凳子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扉页写下“陆氏三代的恐龙图鉴”七个苍劲的大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恐龙脚印。
接下来的一周,这本图鉴成了全家的“重点项目”。血蹄视频时听说了,特意拍了自己烤的恐龙饼干照片,让陆沉贴在“雷克斯”的专属页;许杰则从上海发来恐龙文创的设计图,补充了“恐龙与人类的友谊”小知识;王雪每天视频时,都会教砚砚一个恐龙相关的法语单词,让他写在图鉴旁边。砚砚把法语卡片上的内容也抄了进去,还画了小小的恐龙表情包当插图。
一周后,当全家再次来到自然历史博物馆时,砚砚的模样彻底变了。他举着装订好的图鉴,像个小讲解员似的,在霸王龙骨架前站定。刚好有一对法国夫妇带着孩子路过,小男孩盯着砚砚的图鉴看,砚砚立刻用刚学会的法语说:“bonjour! cest un tyrannosaure Rex.(你好!这是霸王龙。)”
他翻开图鉴,指着爸爸画的骨架图:“Il est carnivore, il naime pas les biscuits.(它是食肉动物,不喜欢饼干。)”又翻到三角龙那页,“cest un tricératops, il est herbivore.(这是三角龙,它是食草动物。)”法国小男孩眼睛一亮,指着图鉴上的“雷克斯”问:“cest ton dinosaure?(这是你的恐龙吗?)”砚砚点点头,骄傲地说:“oui! Il sappelle Rex, il aime les croissants de monsieur dupont.(是的!它叫雷克斯,喜欢杜邦先生的可颂。)”
陆沉和爷爷站在不远处,看着砚砚用中法双语流利地讲解,脸上满是欣慰。珩珩则在旁边补充英语单词,两个不同国家的小男孩凑在一起,对着图鉴叽叽喳喳地讨论,手里的恐龙玩偶也被放在一起“合影”。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砚砚带着笑容的小脸上,也落在那本写满了爱与知识的恐龙图鉴上。
离开博物馆时,砚砚把图鉴抱在怀里,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他抬头对陆沉说:“爸爸,我们下次把图鉴带给苏菲,让她也画巴黎的恐龙,好不好?”陆沉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好,我们把上海的温暖,都画进这本图鉴里,让它成为连接上海和巴黎的恐龙信物。”
夕阳下,一家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砚砚背包上的三角龙钥匙扣,在余晖中泛着淡淡的光,就像这本图鉴里的恐龙一样,承载着跨越山海的牵挂与成长的力量。而那本“陆氏三代的恐龙图鉴”,也成了这个跨国家庭最温暖的纽带,记录着他们在巴黎的每一个温馨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