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泉亭,夜色如墨。
一名背插令旗的信使被亲卫带到马超面前,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用火漆封好的丝帛。
“启禀马将军,法正军师八百里加急军令!”
马超一把接过,撕开火漆,借着火把的光亮迅速展开。
信中不仅预判了韩遂必会派兵反扑,连领兵将领的人选、大致兵力,以及敌军的战略意图都推算得八九不离十。
最后,法正给出了明确的指令:
避其锋芒,以骑兵之机动性,行狼群之战术,日夜袭扰,疲其军心,拖其脚步,待援军一到,合而歼之。
马超看完,倒吸一口凉气,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军师,其心计之深,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敌人的每一步,甚至连挣扎的方式,都被他算得清清楚楚。
“兄长,军师怎么说?”
马休和马铁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
毕竟,一万疲军对阵三万精锐,任谁都会感到压力。
马超将丝帛递给他们,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之前的凝重一扫而空。
“传我将令!”
“全军听令!”
他走到简易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棍。
“我军一万人,分五千兵马出来,为十队,每队五百人!”
“马休、马铁各领一队为中军策应,其余八队由各部校尉统领。”
“只携带三日口粮与足量弓弩箭矢,轻装简行!”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草原上的狼群,而阎行的三万大军,就是我们盯上的肥壮羊群!”
“听明白了吗!”
“诺!”
……
两日后。
阎行率领的三万大军正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急行军。
“报!”
一名斥候从前方飞马而来,神色慌张。
“启禀将军,前方十里发现汉军游骑,人数约五百,截断了我们的前路!”
阎行眉头一皱。
“区区五百人也敢挡我大军?派前锋营冲过去,将他们碾碎!”
“诺!”
然而,命令刚下,侧翼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号角声。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乌云般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队伍中段的粮草车队。
“啊!”
“敌袭!在右边!”
负责押运粮草的辅兵瞬间倒下一大片,几辆粮车被火箭点燃,冒起滚滚浓烟。
“稳住!不要乱!”
一名将领大吼着试图维持秩序。
但那支汉军骑兵一击得手,根本不恋战,立刻拨转马头,退回了山林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阎行气得脸色铁青。
“追!给我追上去!把他们碎尸万段!”
一支千人骑兵队立刻脱离主阵,向着汉军消失的方向追去。
可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对方的骑兵不仅马术精湛,胯下战马的耐力更是惊人,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他们根本追不上。
等这支追兵灰头土脸地返回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
大军后方一支负责警戒的百人斥候队,失联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所有西凉士兵的心头蔓延。
夜幕降临,疲惫不堪的西凉军安营扎寨。
经历了一天的骚扰,士兵们个个精神紧张,草草吃了点干粮就想赶紧休息。
然而,午夜时分。
“咚咚咚!”
“呜——呜——”
战鼓声和号角声,突然从营地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敌袭!!”
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抓起武器冲出营帐。
迎接他们的,是漫天飞来的火箭。
一支支箭矢带着火油,射在营帐和草料堆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整个营地乱成一锅粥。
士兵们忙着救火,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整队。
可他们冲出营寨,却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鼓声和号角声在远处的黑暗中飘忽不定,仿佛有无数敌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场骚乱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一切终于平息时,汉军早已远去。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和一群惊魂未定的士兵。
阎行站在高处,看着被烧毁的十几座营帐和损失的粮草,气得浑身发抖。
“马超!”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木桩上。
两天!
整整两天!
他的大军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时辰。
白天要防备神出鬼没的冷箭,晚上要被战鼓和号角折磨得无法入睡。
手下的士兵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士气和体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成公英兵贵神速的计策,在马超这种无赖至极的“迟滞战术”面前,被破解得干干净净。
按照原计划,他们现在本该已经抵达街泉亭城下。
可如今,他们连一半的路程都还没走完。
“将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名裨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再被他们这么拖下去,不等我们到街泉亭,弟兄们就先垮了!”
阎行何尝不知。
但他又能怎么办?
对方化整为零,根本不与他正面交战,就像附骨之疽,甩不掉,打不着。
就在这时,远处山坡上,一支五百人规模的汉军骑兵再次出现。
他们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监视着。
为首一人,银甲白袍,手持长枪,正是马休。
马休看着下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西凉军,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缓缓摘下背上的强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正在后军处指挥士兵搬运物资的一名西凉裨将身上。
弓开满月。
“嗡——”
弓弦震动,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后军阵中,那名裨将正大声呵斥着手下,突然感觉胸口一凉。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透甲而出的箭簇。
“呃……”
他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随即一头栽下马背。
“将军死了!”
“是马超军!是马超军的冷箭!”
后军瞬间炸开了锅,巨大的恐慌开始蔓延开来。
山坡上,马休收起长弓,随即,他拨转马头,率领麾下骑兵,再次消失在山林之中。
“啊啊啊!徐荣!马超!我草尼玛!我必杀你们!”
阎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将被射杀,气得目眦欲裂。
他终于意识到,再这样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
“传我将令!”
阎行喘着粗气,下达了一个无奈却又必须的命令。
“分出五千人,护卫左右两翼!再分五千人,为后军殿后!”
“全军收缩阵型,龟速前进!”
命令下达,原本还算紧凑的行军队列,立刻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队形。
大军的机动力被进一步削弱,变得更加臃肿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