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收割者’?还有别的势力?”凯指的是可能残存的“净化派”,或者其他觊觎林渊(或者说,曾经那个“契定者”)的势力。
“他们会来。”林渊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系统崩溃、秩序真空,旧的猎食者不会消失、新的猎食者会诞生,混乱是必然。”
“我们如何应对?”
林渊关闭切割器,看向凯,黑色的瞳孔在头盔面罩后显得格外深邃。
“用脑子、用经验,用我们还活着这个事实。”
他推动身体,飘向下一处可能找到有用零件的地方。
“活下去,本身就是对旧秩序最大的反抗。”
几个小时后,工程艇载着勉强够用的材料和零件、返回了“暗夜行者”。
萨尔瓦多看着那些从“系统”残骸上扒下来的东西、脸色古怪,但还是骂骂咧咧地开始动手维修。
林渊脱下宇航服,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星图。
星图大部分区域依旧是空白,只有他们来时的路径和“彼岸”等少数几个点有标记。
系统崩溃后,很多原本被“母亲”隐藏或修改的星域坐标可能会逐渐显现,但也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脑中快速闪过科尔斯残留的信息、“星枢”的数据、以及维娜那意味深长的话语。
“摇篮”之外,是什么?“系统”因何而建?“母亲”这样的存在,是自然演化,还是……被创造?
疑问还有很多,但他现在没有力量去追寻答案,他需要先解决最实际的问题——生存。
“头儿!”萨尔瓦多的喊声从引擎室传来,带着一丝兴奋,“妈的!居然真让我接上了,备用引擎能用了,虽然慢得像乌龟爬,但总算能动了。”
林渊看向舷窗外,飞船缓缓调整着方向,推进器喷射出微弱的蓝色火焰,推着这艘伤痕累累的船、驶离了这片埋葬着“系统”和过往的虚空。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飞船在动,他们还活着。
林渊收回目光,看向主控屏幕上那片浩瀚、冰冷、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星空。
他的旅程,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重新开始了。
“暗夜行者”拖着残躯、在死寂的虚空中缓慢爬行,引擎的嗡鸣声断断续续,像垂死者的喘息。
舷窗外,是凝固的星尘和破碎的光带,仿佛整个宇宙都在这场“系统”崩溃中陷入了停滞。
萨尔瓦多把自己焊在了引擎室,敲打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哈肯负责监控着不断发出警告的生命维持系统,脸色比屏幕上的警报灯还难看。
凯守在舰桥入口,如同一尊石像,只有偶尔扫过林渊背影的目光、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林渊坐在主控台前,屏幕上不再是复杂的能量读数或星图,而是飞船各个系统的状态简报,密密麻麻的红黄色警告几乎覆盖了整个界面。
他没有力量去感知外部,只能依靠这些最基础的传感器数据。
“萨尔,第三区气压还在下降。”林渊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平稳,没有起伏。
“知道了!妈的,肯定是刚才震荡把老焊缝又撕开了,我在堵。”萨尔瓦多的吼声伴随着更剧烈的敲击声。
“哈肯,过滤系统负载如何?”
“百、百分之八十五!林渊先生,二氧化碳浓度在缓慢上升!”哈肯的声音带着哭腔。
“关闭非必要区域的循环,优先保证舰桥和引擎室。”林渊下达指令,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划过、调整着能量分配。
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生死,而他只能依靠经验和有限的数据。
突然,飞船猛地一震,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从船体中部传来。
“怎么回事?!”凯瞬间起身。
“左侧稳定翼!妈的,一块碎片撞上了,失去部分姿态控制。”萨尔瓦多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慌。
飞船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旋转,舷窗外的星空开始令人眩晕地移动。
林渊双手稳稳按住控制台,目光快速扫过姿态控制器的读数。
“萨尔,启动右侧矢量喷口,脉冲模式,持续时间0.3秒,间隔1.5秒。”
“那样会加剧能量消耗!”
“执行。”
短暂的沉默后,右侧船舱外传来几声短促的喷气声,飞船的旋转速度减缓,但没有停止。
“不够!”萨尔瓦多吼道。
林渊眉头微蹙,手指在控制台上输入一连串复杂的补偿参数。“哈肯,计算当前旋转角速度,预测三十秒后的船体朝向。”
“我……我算不过来……”哈肯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几乎要崩溃。
“心算,角速度乘以时间。”林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公式。
哈肯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手指颤抖着在空中比划,几秒后,他报出一个数字。
林渊根据这个数字,再次调整了喷口参数和脉冲间隔。
又是一连串短促的喷气,这一次,飞船的旋转终于停了下来,只是微微有些晃动。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和每个人沉重的呼吸。
“暂时……稳住了。”萨尔瓦多喘着粗气报告。
林渊松开按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尖有些发白。
他看了一眼舷窗外,一块巨大的、边缘锋利的金属残骸缓缓从飞船旁漂过,刚才就是它惹的祸。
“我们还在残骸区。”凯沉声道,“必须尽快离开。”
“引擎输出功率不足百分之四十,无法进行有效机动。”萨尔瓦多泼了盆冷水。
林渊调出之前扫描的、粗略的残骸分布图,图像模糊、充满盲区。
“计算一条撞击风险最低的路径,利用现有动力缓慢脱离。”
“这需要时间,而且我们的传感器范围有限,谁知道前面还藏着什么鬼东西!”萨尔瓦多反驳。
“所以我们只能赌。”林渊看向他,“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
萨尔瓦多张了张嘴,最终颓然低下头,双手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嘴里嘟囔着关于“玩命”和“破烂船”的抱怨。
飞船开始以蜗牛般的速度,在巨大的残骸缝隙间小心翼翼地穿行,每一次细微的调整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