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传讯铃响完第三声时,清悦的手已经按在调度总册上。她翻开北组密报页,安蓉冲进来,声音压得极低:“丙三回报,废屋灯亮了,超过二十息,两个人出来,分头走了。”
清悦合上册子,转身就走。她一路快步穿过西暖阁,到门口时只说一句:“封永寿宫到乾清宫的通道,一级戒备,立刻执行。”安蓉应声而去。
胤禛站在窗边,听见动静立刻回头。他没问,直接从暗格里取出令符匣子,打开确认火漆未动。清悦经过他身边时说了三个字:“准备援。”
胤禛点头,把令符贴身收好,转身朝外走。刚到门边,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跪地禀报:“皇上召两位立刻入乾清宫。”
清悦和胤禛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了门。
乾清宫西暖阁里,康熙仍坐在主位,手还按在插进地板的刀柄上。殿内烛火晃了一下,映出他脸上一道旧疤。他没抬头,只问:“确认了?”
“确认了。”清悦站定,“灯号逾二十息,两人出,分向东西。是最终指令。”
康熙缓缓抬起眼,看向胤禛:“外线能动吗?”
“六路联络已断三,张家未回音。”胤禛答,“但我已改派暗探递信,用诗集页码为凭。通州水路也已通知,随时可动。”
康熙嗯了一声,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
“鸣镝三响。”他说。
殿外立刻有人应命。片刻后,三声尖锐哨音划破夜空。紧接着,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迅速散开。
康熙站起来,走到沙盘前。他拿起一块红布条,贴在德胜门位置。
“前锋营接管德胜门至神武门防务。”他说,“九门提督接令:无旨通行者,格杀勿论。”
清悦上前一步:“宫内七处要害已双岗轮守,各宫膳食统一配送,太医名单重排。若有异动,一刻钟内必报。”
康熙点头:“你主内防,不能乱。”
“明白。”
胤禛这时开口:“城南茶棚还没消息。我让心腹去盯,一旦有人取茶叶,立刻拿下。”
康熙盯着沙盘看了几秒,突然问:“袁答应那边呢?”
“炭例减半,热水停供。”清悦说,“昨夜宫女传纸条被拦,今日油料也拖着没发。”
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人进来,是安蓉。
“袁答应宫里出事了。”她说,“送水的宫女晕倒,太医查出水里有迷药。宁常在砸了膳食盒,说断粮逼宫,底下人已经开始吵。”
清悦转身就走。
胤禛想跟,被康熙叫住:“你留在这里,等城南消息。”
清悦一路快行到袁答应宫门口,几个宫女正围在一起。她分开人群进去,看见地上躺着那个送水的宫女,脸发青,呼吸微弱。
“水呢?”她问。
一个老嬷嬷捧上陶壶。清悦接过,闻了一下,放下。
“封存。”她说,“送去太医院验毒,原样不动。”
她环视一圈,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从现在起,所有送膳送水的人全换。直属尚宫局调派,轮值记录每日上报。再出一次事,无论主仆,发配边疆。”
没人敢说话。
她又转向袁答应:“你宫里有人下药,你是主位,脱不了干系。要是还想保住位份,管住你的人。”
袁答应脸色发白,低头不语。
清悦不再看她,转身出门。她一路走到永和宫高台,亲自抓起铜锣,连敲三下。
“听着!”她喊,“今夜无事,各归其位。违令者,视同谋逆。”
声音传得很远。宫道上的灯笼还在晃,但骚动渐渐平了。
她走下高台,安蓉迎上来:“宁常在那边,我已经让人送了新油料,说是‘误拨’,安抚住了。”
清悦点头:“继续盯。她要是再闹,直接锁门。”
回到西暖阁,调度总册摊在桌上。她翻开第一页,开始记第一波响应详情。笔尖划过纸面,写下“戌时四刻,灯号确认,一级戒备启动”。
安蓉轻声说:“丙三还在废屋对面。”
清悦看着册子,说:“让他撤回来,换甲七顶上。”
安蓉一愣:“现在?他们可能马上要动手。”
“正因为要动手,才不能留老面孔。”清悦说,“换人,换路线,让他们摸不清。”
安蓉应声去了。
清悦继续写字。写到“西配殿夹道值守交接”时,门外又有人来报。
“城南密报。”侍卫递上纸条。
清悦接过,展开看。眉头慢慢皱起。
胤禛在偏殿接到消息时,手里还攥着令符。他看完密信,站起身就往乾清宫走。
康熙还在沙盘前。他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
“说。”他说。
“张家没人去茶棚。”胤禛说,“但暗探进了老宅,信送到了。对方回了一个字——‘迟’。”
康熙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不来。”他说,“是被拦住了。”
胤禛点头:“我也这么想。所以通州那路必须动起来,不能等。”
康熙沉默几秒,抬手拔出地板上的刀,插回鞘中。
“告诉前锋统领。”他说,“我要活口。”
胤禛应声要走,又被叫住。
“令符带好了?”康熙问。
“在身上。”
“去吧。”
胤禛出门时,风更大了。宫道上的灯笼几乎被吹歪。他紧了紧衣领,快步走向宫门方向。
清悦坐回案前,重新摊开调度图。她指尖划过“西配殿夹道”标记,低声说:“让丙三撤回来,换甲七顶上——他们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