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时机未到
牢房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锁链声在幽暗的通道里回荡。沈墨轩独自站在狭窄的囚室中，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绝望的气息。石墙上的小窗透进一丝月光，恰好照在他脚边的稻草堆上。
他没有惊慌，反而仔细打量着这间囚室。墙壁上深浅不一的刻痕，记录着前人的绝望；角落里的污渍，诉说着酷刑的残酷。这里是宇文护的地盘，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沈侯爷，委屈了。”狱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虚伪的恭敬，“宇文大人吩咐，要好生照料您。”
沈墨轩听出了话中的威胁。他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在相对干净的墙角坐下，闭目养神。
这一夜，他睡得很少。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可能的局势变化，思考着每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宇文护虽然权势滔天，但并非无懈可击。
次日清晨，牢门再次打开。宇文护亲自前来，身后跟着两名文书。
“沈侯爷，昨夜休息得可好？”宇文护皮笑肉不笑地问。
“尚可。”沈墨轩起身，不卑不亢地行礼，“有劳宇文大人挂心。”
宇文护示意文书摆好纸笔：“沈侯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官的来意。只要你在供词上画押，本官可以保你性命。”
沈墨轩扫了一眼供词，上面的罪名比昨日又多了一条“结党营私”。
“宇文大人，这些罪名，沈某实在不敢当。”
“不敢当？”宇文护冷笑，“沈侯爷在江南一手遮天，连朝廷命官都要看你脸色，这还不是结党营私？”
“大人此言差矣。沈某与各位大人往来，皆为公务。”
宇文护突然拍案而起：“沈墨轩！你别给脸不要脸！来人！”
四名狱卒应声而入，手中拿着刑具。
“沈侯爷既然不肯配合，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宇文护阴冷地说，“给他尝尝‘梳洗’的滋味！”
沈墨轩心中一凛。“梳洗”是酷刑的一种，用铁刷子刷去皮肉，痛苦异常。他没想到宇文护一上来就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就在狱卒即将动手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宇文大人，且慢！”
张远之急匆匆地走进牢房，手中拿着一份文书。
“张大人有何指教？”宇文护不悦地问。
“宇文大人，这是皇上刚到的密旨。”张远之将文书递给宇文护，“皇上要求此案必须证据确凿，不得用刑。”
宇文护看完密旨，面色阴沉。他狠狠地瞪了沈墨轩一眼，拂袖而去。
张远之对沈墨轩使了个眼色，也跟着离开。
牢房再次安静下来。沈墨轩知道，这是陈砚舟和慕容惊鸿在京城活动的结果。但这也只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如果不能找到翻案的证据，最终仍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江南商盟陷入了一片混乱。
“沈侯爷被关进大牢，这可如何是好？”李掌柜在商盟紧急会议上，焦急地说。
马东来得意洋洋：“我早就说过，跟着沈墨轩没有好下场。现在他自身难保，商盟也该换个主人了。”
“马东来！你休要胡说！”赵天雄拍案而起，“沈兄是被冤枉的！”
“冤枉？”马东来冷笑，“宇文大人手握确凿证据，还能有假？我劝各位及早与沈墨轩划清界限，免得受牵连。”
会场上顿时分成两派，一派支持沈墨轩，一派倾向马东来，争吵不休。
就在这时，苏芷瑶走进会场。她身着素衣，面色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诸位，”她环视会场，“墨轩暂时不能主持大局，但商盟不能乱。”
马东来讥讽道：“苏小姐，沈墨轩犯的可是谋逆大罪，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避嫌为好。”
苏芷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马老板，墨轩是否有罪，尚未定论。倒是你，急着篡权夺位，是何居心？”
马东来被问得哑口无言。
苏芷瑶转向众人：“商盟是大家的商盟，不是某一个人的私产。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不能自乱阵脚。”
在苏芷瑶的安抚下，商盟暂时恢复了秩序。但她心中明白，如果沈墨轩不能尽快脱罪，分裂是迟早的事。
当晚，苏芷瑶秘密会见了慕容惊鸿派来的信使。
“慕容公子已经到达京城，正在全力营救。”信使低声说，“他让我转告苏小姐，务必稳住江南局势，争取时间。”
苏芷瑶点头：“告诉慕容公子，江南这边我会尽力。但时间不多了，宇文护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一个消息，”信使说，“陈老先生通过宫中的关系，得知皇上对宇文护也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庆亲王的面子，不便直接干涉。”
苏芷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也就是说，皇上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正是。”
送走信使后，苏芷瑶独自站在院中，望着北方星空。她知道，这场斗争的关键在于京城。而她在江南要做的，就是为沈墨轩争取更多的时间。
三日后，一个意外的转机出现了。
这日，苏芷瑶正在查看工坊账目，忽然收到一个神秘包裹。包裹里没有信件，只有几本账册和一枚玉佩。
她仔细翻看账册，震惊地发现这是马东来与刘瑾往来的秘密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他们如何密谋陷害沈墨轩。而那枚玉佩，更是宇文护收受马东来贿赂的信物。
“这是谁送来的？”苏芷瑶问丫鬟。
“是一个小孩送来的，说是有人让转交给苏小姐。”
苏芷瑶心中疑惑。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沈墨轩的清白，但送证据的人为何不亲自出面？
她不敢怠慢，立即复制了一份证据，派人火速送往京城。同时，她将原物妥善保管，准备在适当时机公之于众。
然而，就在她以为看到曙光时，一个噩耗传来：宇文护以“查案需要”为由，查封了沈家所有产业，包括工坊和钱庄。
“苏小姐，不好了！”李掌柜慌慌张张地跑来，“官兵查封了工坊，说要搜查谋反证据！”
苏芷瑶心中一沉。她知道，宇文护这是要制造伪证，坐实沈墨轩的罪名。
她立即前往工坊，只见官兵正在大肆搜查，将工坊翻得一片狼藉。
“住手！”苏芷瑶厉声道，“工坊是朝廷特许的皇商产业，你们岂能随意搜查？”
带队军官傲慢地说：“奉宇文大人之命，搜查谋反证据。阻拦者，以同党论处！”
苏芷瑶知道硬拼不是办法，她强压怒火，冷静地说：“既然要搜查，就请按规定行事。每件物品都必须登记在册，若有损坏，必当追究！”
军官被她的气势震慑，态度稍缓：“苏小姐放心，我们按规矩办事。”
苏芷瑶暗中吩咐李掌柜：“盯紧他们，特别是进入书房和账房的人。我怀疑他们会栽赃陷害。”
果然，不久后，士兵“偶然”在书房暗格中发现了“谋反证据”——几封伪造的沈墨轩与北疆叛军往来的书信。
“人赃俱获！”军官得意地说，“看沈墨轩还有什么话说！”
苏芷瑶冷冷地说：“这些书信的真伪，自有公论。但我提醒各位，伪造证据是重罪！”
军官面色微变，不敢再多说，带着“证据”匆匆离去。
苏芷瑶知道，形势已经万分危急。这些伪造的证据一旦被宇文护采用，沈墨轩必死无疑。
她立即修书两封，一封给京城的慕容惊鸿，告知最新情况；一封给陈砚舟，请求他尽快设法面圣。
就在她派人送信时，马东来带着一群人闯入沈府。
“苏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马东来得意地说，“沈墨轩已经完了，你还是及早为自己打算为好。”
苏芷瑶冷冷地看着他：“马老板有何指教？”
“很简单，”马东来说，“把商盟的掌控权交出来，我可以保你平安。”
“如果我不答应呢？”
马东来阴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宇文大人那里，可是很需要‘证人’的。”
苏芷瑶心中一震，明白马东来是要逼她做伪证。
“马老板，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好自为之。”
马东来恼羞成怒：“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给沈墨轩收尸吧！”
马东来离去后，苏芷瑶感到一阵无力。外有宇文护的权势压迫，内有马东来的阴谋诡计，她独自一人，实在难以支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小姐，别来无恙。”
苏芷瑶转身，惊喜地发现竟是多日未见的赵天雄。
“赵帮主！你怎么来了？”
赵天雄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急行而来：“我听说沈兄出事，立即从江北赶回。现在情况如何？”
苏芷瑶将情况简要告知。赵天雄听后，怒不可遏：“宇文护和马东来竟如此卑鄙！苏小姐放心，漕帮十万弟兄誓与沈兄共存亡！”
“赵帮主有何良策？”
赵天雄低声道：“我已经联络了江南各行业的行会，他们愿意联名保释沈兄。另外，漕帮弟子已经暗中监视宇文护和马东来的一举一动，收集他们的罪证。”
苏芷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赵帮主！”
“不必客气。沈兄于我有恩，漕帮义不容辞。”
在赵天雄的帮助下，苏芷瑶重新振作起来。他们一方面组织商盟成员联名上书，一方面收集宇文护和马东来的罪证。
然而，宇文护的动作更快。三日后，他宣布案件审理完毕，判处沈墨轩死刑，秋后问斩。
消息传出，江南震动。商盟成员纷纷前往府衙请愿，要求重审此案。民众也自发组织起来，为沈墨轩鸣冤。
宇文护不但不理会，反而下令镇压，抓捕了多名请愿的商盟成员。
形势急转直下，苏芷瑶和赵天雄陷入绝境。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赵天雄沉声道，“动用水路，救出沈兄。”
苏芷瑶摇头：“不可。如此一来，就坐实了墨轩的罪名，他一生清誉尽毁。”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沈兄被杀？”
苏芷瑶望向北方：“我相信慕容公子和陈老先生。他们一定在尽力营救。”
就在二人商议时，一个漕帮弟子匆匆来报：“帮主，苏小姐，京城来人了！”
“是谁？”苏芷瑶急切地问。
“是宫里的太监，手持圣旨，直奔府衙而去！”
苏芷瑶和赵天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望。
府衙内，宇文护正准备对沈墨轩用刑，逼他画押。突然，门外传来高喝：“圣旨到！”
宇文护一愣，急忙整理衣冠，出门接旨。
来的竟是皇上的贴身太监高公公。他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商盟一案，疑点重重，着即日起将人犯沈墨轩押解进京，由朕亲审。钦此！”
宇文护面色大变：“高公公，此案已经审理完毕，证据确凿...”
高公公冷冷打断：“宇文大人，皇上的意思，你敢违抗？”
宇文护咬牙：“下官不敢。”
“那就请宇文大人即刻交接人犯，随咱家一同进京。”
牢房中，沈墨轩得知消息，并无喜色。他深知，进京面圣不过是另一个战场。庆亲王和刘瑾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临行前，苏芷瑶前来送行。
“墨轩，此去京城，凶险异常，务必小心。”她含泪道。
沈墨轩轻抚她的面颊：“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在江南，也要多加小心。”
“我已经收集了马东来和宇文护的罪证，随时可以反击。”
沈墨轩摇头：“时机未到，不要轻举妄动。记住，保全自己最重要。”
囚车缓缓启程，在官兵的押送下向北行去。苏芷瑶望着远去的车队，泪如雨下。
赵天雄安慰道：“苏小姐不必过于担忧。进京面圣，总比留在宇文护手中安全。”
苏芷瑶擦干眼泪：“赵帮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请讲。”
“我想进京。”
赵天雄大惊：“不可！京城现在是龙潭虎穴，你去了太危险！”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苏芷瑶目光坚定，“墨轩需要帮助，我不能让他独自面对。”
赵天雄见她心意已决，叹道：“既然如此，我派人护送你进京。”
“不，”苏芷瑶摇头，“我自有安排。”
三日后，苏芷瑶轻装简从，悄悄离开杭州，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为了沈墨轩，她必须去。
而此时的沈墨轩，正在囚车中闭目养神。他清楚地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这场斗争，已经从江南烧到了京城，从商业纠纷升级为政治斗争。而他，已经无路可退。
囚车碾过官道，扬起一路尘土。沈墨轩睁开眼，望向远方的京城方向，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闯过去。不仅为了自己的清白，更为了那些信任他、支持他的人。
这场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