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载光阴,于神界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对于那位名为凌谕的少年,却是脱胎换骨的蜕变。在妍小妤近乎倾尽资源的扶持与自身万道神体的逆天资质下,他的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竟已触及神境门槛,引动了天地法则的共鸣。
这一日,谕天神域上空,法则之云汇聚,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隐隐有雷霆轰鸣自九天之外传来。少年凌谕静立于平日修炼的“问道峰”顶,一身墨袍在激荡的灵气风中猎猎作响,银发狂舞,那与昔日万道之神一般无二的容颜上,此刻写满了坚定与对更高境界的渴望。他能感觉到,那扇通往永恒神境的大门,已向他敞开了一丝缝隙。
然而,就在他准备引动全部神力,冲击那最终壁垒的刹那,一道冰蓝色的流光撕裂空间,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光华散去,露出妍小妤那张绝美却此刻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竟是不顾神后仪态……一把紧紧抓住了凌谕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已是半步神境的凌谕都感到了刺痛!
“你不能去!!” 妍小妤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恐慌,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近乎绝望的哀求,“停下!快停下!”
凌谕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弄得一怔,他看向妍小妤,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前辈?您这是为何?晚辈感应到神境壁垒已现,正是突破的最佳时机……”
“时机?那是陷阱!是绝路!” 妍小妤激动地打断他……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你可知为何这数万年来,神界再无新神诞生?并非资质不够,而是……而是万道之神的印记,依旧烙印在这片天地的法则核心!那是凌谕以自身混沌本源融合万道留下的不朽痕迹!任何试图以万道神体冲击神境的存在,都会被视为对祂权柄的挑衅与侵蚀,会引动印记本能的、最彻底的反击!你会……你会被万道印记的力量……直接抹杀!形神俱灭!”
她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凌谕的心神。他瞳孔微缩,显然被这秘辛所震撼,但很快,他眼中的困惑便被一种决然所取代。他轻轻却坚定地,想要挣脱妍小妤的手:“前辈,晚辈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这数百年来,承蒙前辈倾囊相授,悉心照料,此恩此情,重于神山。晚辈身负万道神体,此路……或许是命中注定。若因畏惧而止步不前,道心蒙尘,生亦何欢?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那法则汇聚的苍穹,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不试一试,怎知一定不行?”
“承蒙照顾……无以回报……命中注定……”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妍小妤的心上!这语气……这神态……这为了道途不惜一切的执拗……与她记忆中,那个为了守护神城、毅然融合魔神本源的夫君……何其相似!刹那间,时空仿佛错乱……眼前少年的身影……与记忆中那道决然赴死的身影……完美重叠!
一种巨大的、仿佛要再次失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妍小妤的理智!她看着少年那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充满了坚定与无畏的眼神,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就像当年,她没能拦住她的凌谕一样!
“不……你不能去……” 妍小妤摇着头……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踮起脚尖……在那少年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眸注视下……将自己冰凉而颤抖的唇……轻轻地……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问道峰顶,风声、雷鸣、法则的流转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一触即分……却仿佛耗尽了永恒时光的冰凉触碰。
凌谕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额头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冷、柔软、却带着无尽悲伤与绝望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的……那缕熟悉的、冷冽的馨香。
妍小妤踉跄着后退两步……脚下一软……几乎跌坐在地。她……怔怔地……抚上自己刚刚吻过少年的唇……脸颊……在刹那间……染上了如同晚霞般……凄艳而滚烫的红晕……但更多的……是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泪水!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她挚爱有着同一张脸、同一种性格、却注定要走向未知命运的年轻人……心中的酸楚、愧疚、不舍、以及那跨越了数万年的……深沉爱意与绝望……如同火山般爆发……将她彻底淹没!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站在那里,无声地哭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凌谕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这位数百年来亦师亦友、对他好得不可思议的神后前辈,此刻那崩溃痛哭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错愕,有茫然,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的悲伤与……责任。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妍小妤一眼,将那复杂的目光烙印在心底,然后毅然转身……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那雷云汇聚、法则轰鸣的九天之上!
峰顶,只留下了泪雨倾盆、脸颊红得如同泣血、身影摇摇欲坠的妍小妤。她望着那道决绝离去、消失在雷霆中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宿命的重演,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这一吻,是告别,是祝福,是愧疚,是数万年思念的宣泄,亦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相似灵魂的……最终挽留与绝望印记。
而九天之上,迎接那少年的,将是万道印记无情的抹杀,还是……一场连天道都未曾预料到的……惊天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