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音?”沈时穆喃喃重复,“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叶容音做的?”
“对!就是她!”苏景逸恨的咬牙切齿,“沈大哥,如今叶容音已经攀上了高枝,成了有品阶的人!”
“而她早就对玉瑶心怀嫉妒,因为玉瑶样样比她强,比她更得我们所有人的喜爱,所以就屡次暗中对玉瑶使绊子,还……还曾不知廉耻地对我示好,想将我从玉瑶身边抢走!”
“只是,她看见我心中只有玉瑶,对她不屑一顾,她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这次的事情,一定是她搞的鬼!”
“她伪造证据,买通官府,陷害玉瑶,就是想彻底毁了玉瑶,取代玉瑶的一切!”
“叶容音这个毒妇!”
沈时穆安静的听着苏景逸的话语,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
“是了……你说的没错。叶容音从小就心思深沉,看玉瑶的眼神总带着敌意。”
“如今她攀上高枝,肯定是借了国公府的势力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如若不然,父亲和我何至于被突然革职查办?如果不是她,沈家何至于顷刻崩塌?”
“这一切都是叶容音做的!”
“那个蛇蝎心肠的贱人!是她害了沈家,更是她害死了玉瑶!我要杀了她!!!”
看到沈时穆眼中的恨火被成功点燃,苏景逸连忙紧握住沈时穆的手:“沈大哥,玉瑶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你先在这里养伤,我去打探一下沈家的消息。”
“今日午时,官府应该就会张贴处置告示。我这就去衙门那边看看。一有消息,立刻回来告诉你。”
苏景逸细心替沈时穆掖好被角,又嘱咐守在门外的心腹小厮好生照看,这才转身出了院落。
离开院落之后,苏景逸并没有立刻前往衙门,而是先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布衣裳,戴了顶遮阳的斗笠,这才乘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简陋马车驶向城中心。
如今苏景逸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瞒着苏大人做的。
所以,他行事不能光明正大。
马车在离衙门还有一段距离的街角停下。
苏景逸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衙门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正对着新贴出的告示指指点点,隔了一段距离,苏景逸都能听见议论声:
啧啧,真是天道好轮回!那沈玉瑶害了那么多人,如今被一把火烧死,真是报应!”
“嗐!其实还是可惜了!要是她活着,现在就该游行示众了,只可惜了我攒了两晚上的粪水。”
“没事,待会沈家的人也要出来,你泼上去就是了。”
“也是啊,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包庇杀人犯,不知道圣上怎么处置。”
“可不是嘛,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景逸听得气血上涌,下意识就要推开车门下去理论,却被身边跟着的小厮阿福死死拉住:“公子,公子万万不可冲动!”
“老爷那边还不知道您插手此事,您这一露面,若是被认出来传到老爷耳中,可就全完了!”
此话一出,苏景逸上头的怒火总算是冷静了不少。
阿福继续劝道:“公子,您先在那边茶楼二楼歇歇脚,小的这就挤进去,把告示内容看清楚了回来禀报您。”
“行。”
苏景逸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压低斗笠,朝衙门斜对面那家茶楼走去。
这家茶楼位于衙门正对方,视野极佳。
二楼雅座,更是能看见衙门旁边的刑场,不少有钱有闲的人都喜欢在此喝茶,顺便“观赏”罪犯罪有应得的场面。
为了保证每个客官的看戏需求,店家还在每个位置都用细密的竹帘隔开,保证让人看不清边上之人的容貌。
苏景逸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心神不宁地等待着。
现在沈玉瑶已经死了,他只盼着沈家能得到些许轻判。
不多时,阿福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公子,不好了!”
“告示上说……原七品礼部司务沈崇治家无方,失察纵容,包庇凶犯,罪责难逃;其子沈时高,身为朝廷命官,袒护罪犯,有负圣恩……现着即革去二人一切官职功名,贬为庶民,罚没全部家产……”
“另,二人身负失察纵容之罪,判当众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什么?”苏景逸浑身一震。
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温热的茶水泼了一身,但他却浑然不查,只就死死的拽着阿福的衣服说道:“怎么会……怎么会判得这么重?”
“这这不可能,玉瑶她是无辜的,圣上怎么就不好好查一下呢?要是他再好好查一下的话,沈家……沈家就不会这样了。”
话才说到一半,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苏景逸也顾不得发泄愤怒,连忙趴在窗边看去。
只见几名差役押着带着枷锁的两个人出来。
那两人形销骨立,面容枯槁如鬼。
若不是苏景逸自幼与沈家相熟,对沈崇和沈时高的轮廓身形尚有记忆,此刻根本难以将那两个受刑者,与昔日那位威严的吏部侍郎、那位意气风发的沈三公子联系起来。
“这……这真的是沈伯父……沈三哥吗?”
苏景逸嘴唇哆嗦,“他们……他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苏景逸不知道的是,刑部尚书周延光将小禾被烧伤的愤怒全部怪在了沈玉瑶的身上,对这沈家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不仅如此,周延光还特意叮嘱了下人,在沈家众人被关押期间,让他们好好照顾他们。
沈崇跟沈时高的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加上精神的折磨,他们两个哪里经得住这般的关照,短短几日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不仅如此,周延光在朝廷对沈家的判决之中,为了替爱女出气更是借题发挥,特意要求重判沈家的人以儆效尤。
所以,沈家的人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楼下,差役将沈时高跟沈崇二人被押着走向边上的刑场。
短短一段距离,对沈崇和沈时高而言,却仿佛通向炼狱之路。
两人被差役粗暴地拖拽着,周围是情绪激愤的人群。
无数只手指着他们,唾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杀人犯的爹!包庇凶手的狗官!”
“沈家没一个好东西!活该!”
“呸!下地狱去吧!”
“打死他们!”
被谩骂的同时,无数烂菜叶、臭鸡蛋、甚至不知从哪里泼来的馊水、粪水,劈头盖脸地砸向两人。
黏腻肮脏的污物顺着他们散乱的头发、枯槁的脸颊流淌下来。
沈崇紧闭着眼,嘴唇颤抖,老泪混着污秽淌下,心底满是屈辱跟绝望。
谁能想到,他沈崇一辈子都看重名声,可结果……却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沈家没了!
他的官没了!
名声、地位、权利……都没有了!
沈崇只恨不得立刻去死。
可偏偏,他不敢!
而沈时高则不同,他想活着,想复仇,想杀了羞辱他的所有人,尤其是——叶容音!
沈时高控制不住的在人群之中寻找叶容音的身影,叶容音在哪里?
她今日一定会来的!
他要杀了她!
“愣着做什么?找死?赶紧走!”沈时高因为脚步停下,被身后的差役狠狠推搡。
沈时高只能忍着屈辱,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