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言十七还是没有立刻回张宅的意思。他和苏万、黎簇玩得正开心,解雨辰的安排也确实舒适,他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没有张起棂冰冷气场笼罩的轻松。黑瞎子更是赖着不走,美其名曰“随时听候老板差遣”。
张起棂独自一人离开了西山别院。他回到张宅时,周身散发的寒气让沿途遇到的张家人纷纷低头避让,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的行动迅速而果决。
第一件事,他直接找到了张海楼,眼神冷得能让血液冻结:“无邪的训练,由你接手。方法你定。” 他彻底将无邪丢给了以手段诡谲着称的张海楼,态度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
第二件事,他吩咐张海客:“给无邪和王胖子安排外院的住所。” 他要将一切可能导致误会的源头,彻底隔离出他的,以及言十七可能回归的核心区域。
处理完这些,张起棂站在空寂的内宅庭院中,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孤绝的轮廓。他抬起眼,望向西山的方向,眸中是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误会?流言?他人的觊觎?
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之前顾忌太多,试图用沉默和守护来维系,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了如此荒谬可笑的境地。
既然温和的方式只会让十七越走越远,让旁人有机可乘。
那么——
他就换一种方式,强势地纠正这一切。
言十七必须回来。回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至于那些挡路的人,无论是解雨辰的算计,还是黑瞎子的搅局,他都不会再容忍。
一场针对西山别院的、无声却势在必得的“清理”与“迎接”,在张起棂的沉默中,悄然酝酿。冰封之下,是即将喷薄的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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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别院的宁静,是在一个清晨被打破的。
没有预兆,数辆黑色的轿车如同沉默的兽群,悄然停驻在别院门外。以张海侠为首的张家精锐下车,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服饰,气息肃杀,动作整齐划一,瞬间便将别院看似松散的防卫瓦解于无形。
解雨辰安排的人手在这些专业的张家精锐面前,几乎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
张海侠径直走入内院,对着正在用早餐的言十七恭敬行礼,语气却不容他拒绝:“家主,族内事务需您定夺,族长特派我等前来迎接您回府。”
他的目光扫过一旁脸色难看的解雨辰和依旧挂着玩味笑容的黑瞎子,补充道:“族长还说,闲杂人等,就不必一同前往了。”
言十七放下银筷,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并未动怒。他看了看如临大敌的苏万和黎簇,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解雨辰,最后目光落在张海侠身上,淡淡开口:“小官呢?”
“族长在宅内等候您。”张海侠低头回答。
言十七想了想,觉得在解雨辰这里住了几日,回就回吧。他站起身,对苏万和黎簇点了点头:“下次再玩。” 完全无视了欲言又止的解雨辰和看热闹的黑瞎子,径直向外走去。张家众人立刻簇拥而上,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护卫墙,将他们的家主与外界彻底隔开。
回归张宅的路途,安静得近乎压抑。
汽车径直驶入张宅深处,在内院主屋前停下。张起棂就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熟悉的带帽深色衣衫,身姿挺拔,眼神沉静,仿佛西山别院几日的风波从未发生。
言十七下车,看到张起棂,很自然地走过去,想起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小官,无邪呢?他的训练怎么样了?” 他依旧记挂着那个被张起棂“喜欢”的、需要特殊关照的人。
张起棂深邃的目光落在言十七脸上,那目光不再是以往的克制与隐藏,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赤裸而滚烫的专注。
他没有回答关于无邪的问题,而是向前一步,逼近言十七,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言十七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他。
下一秒,张起棂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暗中关注的张家人、乃至言十七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言十七纤细却蕴含着力量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抚上言十七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向自己压近。
在言十七那双骤然睁大的银灰色眼眸注视下,张起棂低下头,精准地、狠狠地封住了那双总是吐出让他心碎或无奈话语的唇。
这是一个带着太多复杂情绪的吻。
有长期隐忍的爆发,有被误解的委屈与愤怒,有无声的宣告,更有那深埋心底、几乎要将彼此灼伤的炽热爱意。
言十七完全僵住了。他从不习惯与人亲近接触,更遑论对象是张起棂。那温热而霸道的触感,那扑面而来的、属于张起棂的清冷又炽烈的气息,都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张起棂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一吻终了,张起棂稍稍退开些许,额头却仍抵着言十七的,呼吸有些急促,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巨浪,紧紧锁住言十七惊愕的双眼。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如同烙印,刻入言十七的心神:
“从来都不是他。”
“是你。”
“一直都是你。”
言十七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那双眼里再也无法掩饰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感受着唇上残留的灼热触感和手腕上不容忽视的力道,一直以来对情感认知如同蒙着一层薄雾的意识,仿佛被这个强势的吻和直白的告白,骤然劈开了一道缝隙。
银灰色的眼眸中,纯粹的疑惑渐渐被一种懵懂的、前所未有的震动所取代。
一直都是他?
那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