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冬,一场关于蒙学教育的革新在大靖悄然铺开。苏清鸢在巡查各地蒙学后发现,不少学生虽能熟读《蒙学算术》《蒙学医理》,却连田间的麦苗与杂草都分不清,识得草药图谱却认不出真实植株,这般“纸上谈兵”的学习,与她编撰教材的初衷相去甚远。“教育的根本在于‘学以致用’,”苏清鸢在蒙学教育议事会上提出,“孩子们既要读书识字,更要知稼穑之苦、懂劳作之难,才能真正将知识转化为能力。”
在她的力推下,朝廷很快下发政令:全国所有官办蒙学增设“实践课”,每月集中开展两次,让学生走出课堂,走进农田、医馆、工坊,在亲身实践中感悟知识的价值。政令明确了实践课的三大方向——农桑实践、医药实践、手工实践,既贴合百姓生活,又能呼应教材中的知识点,实现“知行合一”。
政令下达后,各地蒙学迅速响应,结合本地特色设计实践课程。燕云书院附属蒙学地处北方粮仓,便将农桑实践作为重点。初冬时节,正是小麦选种的关键期,蒙学先生带着百余名家学生,来到书院下辖的试验田,邀请经验丰富的老农现场授课。
“选麦种,要看颗粒是否饱满、色泽是否鲜亮,还要捏一捏,手感沉实的才是好种子。”老农手里捧着一捧晒干的小麦,分给学生们轮流观察,“你们可别小瞧选种,一颗好种子能多收三斗粮,这就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道理。”
学生们听得格外认真,纷纷蹲在麦堆旁,像模像样地挑选起来。十岁的王小虎以前总嫌吃饭麻烦,常常剩饭,此刻他捧着手中的麦种,发现饱满的颗粒寥寥无几,大多是干瘪细小的劣种。“老农爷爷,这么多麦子,好种子怎么这么少啊?”他忍不住问道。
老农笑着答道:“孩子,种庄稼不容易啊!从耕地、播种到浇水、施肥,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收获这些麦子。要是选种不仔细,来年就会减产,一家人的口粮都可能受影响。”王小虎听后,默默将手中挑选出的好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布袋,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再也不能浪费粮食了,这都是老农爷爷用汗水换来的。”
在老农的指导下,学生们不仅学会了选种,还跟着学习了翻土、整地的基本技巧。虽然小手被泥土磨得发红,额头上渗出汗珠,但每个孩子都干劲十足。课后,先生让学生们把自己挑选的种子带回家,来年春天播种,观察作物生长全过程。“等到来年秋收,你们就能知道自己选的种子长出了多少粮食。”先生说道,“到那时,你们就会明白,课本上的‘粒粒皆辛苦’,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京城女子蒙学则将医药实践与生活需求相结合。初冬蚊虫虽少,但来年夏季的驱蚊准备已提上日程。先生带着女学生们来到京城惠民医馆,跟着医官学习制作“驱蚊香囊”。医官先给学生们讲解驱蚊草药的特性:“艾草能驱虫,薄荷能提神,丁香能避秽,这三味草药搭配起来,做成香囊戴在身上,就能有效驱赶蚊虫。”
女学生们围在桌前,认真听着医官的讲解,手里拿着草药仔细辨认。十二岁的林婉儿以前总被蚊虫叮咬,每年夏天都要起一身红包,此刻她格外专注,不仅记住了每种草药的形状气味,还详细记录了配比用量。“医官姐姐,这个香囊能放多久啊?”她举手问道。
“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能管用一个夏天呢。”医官一边示范如何将草药切碎、装袋,一边说道,“你们带回家给爹娘、弟妹戴上,既能驱蚊,又能清新空气,比市面上买的香囊更安全管用。”
女学生们亲手裁剪绸缎、填充草药、缝制香囊,虽然针脚有些笨拙,却个个神情专注。林婉儿缝制了一个梅花形香囊,上面还绣了简单的花纹,带回家给母亲时,母亲惊喜不已:“婉儿长大了,还会做香囊了!这香囊又香又好看,娘天天戴着。”看着母亲欣慰的笑容,林婉儿心里满是成就感,也更真切地体会到《蒙学医理》中“草药护生”的意义。
除了农桑与医药实践,工坊实践也深受学生喜爱。江南苏州的蒙学,组织学生前往当地的农具工坊,看着工匠们将一块普通的木头,通过刨、凿、削等工序,做成耕地用的曲辕犁、播种用的耧车。工匠们一边操作,一边讲解农具的设计原理:“这曲辕犁的犁头是弯曲的,比以前的直辕犁更省力,一亩地能节省半个时辰的功夫。”
学生们围着工匠,好奇地提问:“叔叔,为什么犁头要用铁做呢?”“这个耧车怎么能保证播种均匀呢?”工匠们耐心解答,还让学生们亲手触摸农具的结构,感受设计中的巧思。学生们发现,工坊里的许多农具,都能在《蒙学算术》中找到对应的几何原理,原本抽象的知识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实践课的推行,很快收获了师生与家长的一致好评。燕云的家长们发现,孩子回家后不仅不再浪费粮食,还会主动帮忙做家务,嘴里常念叨着“老农爷爷说的”“先生教的”;京城的家长们惊喜地看到,女儿不仅学会了制作香囊、辨识草药,还懂得了关心家人,主动给长辈讲解防疫知识。
燕云书院附属蒙学的先生在给朝廷的汇报中写道:“实践课让学生们走出了象牙塔,他们亲眼看到粮食的来之不易,亲手体会劳动的艰辛,对课本知识的理解更深刻了。如今课堂上,孩子们听课更认真,提问更积极,还常常分享实践中的发现,学习氛围愈发浓厚。”
苏清鸢在收到各地反馈后,欣慰地说道:“孩子们在田间学会珍惜,在医馆懂得关爱,在工坊明白创造,这才是教育该有的样子。”她随后又提议,将实践课的成果纳入蒙学考核,鼓励学生们记录实践心得,评选“实践小能手”,进一步激发孩子们的参与热情。
冬日的阳光洒在蒙学的校园里,也洒在田间、医馆、工坊的实践现场。孩子们的身影穿梭在麦堆旁、药案前、工具台边,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与好奇。他们不仅学到了实用技能,更在心中种下了尊重劳动、热爱生活的种子。官办蒙学的实践课,如同桥梁,连接了书本与生活,让知识不再是纸上的文字,而是能滋养心灵、赋能生活的力量,为景和盛世培养出一批既懂学问、又接地气的少年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