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丝绒，沉甸甸地压在拉各斯岛的上空。咸腥的海风裹着夜市的喧嚣，钻过“川渝味道鱼羊鲜火锅”拉各斯分店的门缝，和锅里翻滚的牛油香气撞了个满怀。
川渝味道鱼羊鲜尼日利亚总店后厨的中国产白色节能灯亮得晃眼，不锈钢操作台映着史国栋的影子，他手里捏着一根不锈钢汤勺，轻轻拨弄着滤油网上那些凝固的火锅底油，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后厨的抽风机嗡嗡作响，角落里的垃圾桶里，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泔水桶，桶沿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油花。迈克尔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皮鞋擦得锃亮，却毫不在意地蹲在桶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史国栋。
“史总，这批底油的检测报告出来了。”迈克尔的英语带着点尼日利亚口音，语速不快，“各项指标都符合尼日利亚的餐饮废料标准，但按照咱们的规矩，绝对不能回流餐桌。”
史国栋“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些黄澄澄的油块上，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国内的回收厂技术成熟，但运回去成本太高，不划算。”
“拉各斯的餐饮废料处理厂我去看过。”迈克尔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拍了拍裤腿，“设备老旧，处理方式粗暴，大部分废油都被倒掉了，污染太严重。”
史国栋放下汤勺，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窗外的夜市灯火通明，穿着破旧衣衫的孩子们追着一辆卖烤玉米的推车跑，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不远处的巷口，几个骨瘦如柴的妇女蹲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小堆木薯粉，眼神茫然地望着路过的行人。
“迈克尔，你说这尼日利亚，石油储量那么丰富。”史国栋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吃不饱饭？”
迈克尔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石油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底层的老百姓，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史国栋猛地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道亮光：“我问你，尼日利亚的饮食卫生政策里，废油回收再利用，有没有明确的禁区？”
迈克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不用于餐饮，而是加工成其他产品？”
“对。”史国栋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国内的技术，能把废火锅油加工成肥皂、润滑油，甚至生物柴油。咱们能不能在尼日利亚建个回收厂？”
迈克尔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建回收厂不难，但选址是个问题。拉各斯人口密集，环保组织肯定会抗议。”
“去沙漠。”史国栋脱口而出，“北边的撒哈拉边缘，地广人稀，适合建厂。原料就用咱们川渝味道所有分店的废油，不够的话，再从全尼日利亚收购。”
接下来的半个月，史国栋几乎没合过眼。他一边远程盯着美洲那边李锐的拓展进度，一边和迈克尔跑遍了尼日利亚的相关部门。阿布贾的政府办公楼里，空调吹着微凉的风，穿着长袍的官员们捧着青花瓷茶杯，听着迈克尔翻译史国栋的建厂计划。
“史先生，你的想法很大胆。”一位梳着脏辫的中年官员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但废油收购，需要打通各个城市的餐饮渠道，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史国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普洱茶，微微一笑：“我可以成立专门的收购公司，给的价格比市场价高一成。”
“高一成？”官员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你就不怕亏本？”
“前期亏点没关系。”史国栋放下茶杯，目光诚恳，“我要的是长远。废油变废为宝，既环保，又能帮我们增加一笔收入，何乐而不为？″
″而且这个收益中我们会拿出一部分，补贴我们的火锅店，降低火锅的价格。让更多的尼日利亚人民享受到我们的火锅。”史国栋接着说道。
官员们低声讨论了几句，最终点了头：“手续我们会尽快批复，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拿到批复的那天，史国栋在阿布贾的酒店里，给远在美洲的李锐打了个越洋电话。电话那头的李锐，背景音里夹杂着西班牙语的喧闹。
“老史，美洲这边的分店已经开了二十家。”李锐的声音透着兴奋，“墨西哥城的店，开业第一天就排起了长队。”
“好小子，干得漂亮。”史国栋笑着夸赞，随即话锋一转，“我在尼日利亚建了个废油回收厂，以后咱们所有分店的废油，都要运到这里来。”
李锐愣了一下：“废油回收？你打算搞什么名堂？”
“加工成生物柴油和肥皂。”史国栋说，“等厂子开工了，你就知道了。”
三个月后，位于撒哈拉沙漠边缘的回收厂正式投产。中国运来的流水线设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穿着蓝色工装的尼日利亚工人，在中方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机器。
第一车废油倒进处理罐的那天，史国栋和迈克尔站在厂房的二楼，看着监控屏幕上的实时画面。
“史总，第一批原料，是咱们拉各斯三家分店攒了一个月的废油。”迈克尔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点激动，“按照这个处理速度，一天能产二十吨生物柴油。”
史国栋点了点头，心里却算着一笔账。三家分店一个月的废油，只够机器运转半天。这点原料，简直是杯水车薪。
“通知收购公司。”史国栋沉吟片刻，对迈克尔说，“把收购价格再提高一成，在尼日利亚的各大城市，都设上收购点。”
迈克尔有些犹豫：“史总，再提价的话，咱们的成本就更高了。”
“成本高怕什么。”史国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能收上来足够的废油，后期的利润，会超出你的想象。”
果然，高价收购的消息一传开，尼日利亚的餐饮老板们都乐开了花。每天天不亮，就有大大小小的货车，拉着一桶桶废油，朝着沙漠里的回收厂赶去。回收厂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司机们摇下车窗，笑着和门口的保安打招呼。
“史先生的收购公司，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一位开着小货车的中年司机，一边递上单据，一边对保安说，“以前这些废油，都是倒在河里污染环境，现在还能卖钱，太好了。”
保安笑着接过单据，指了指不远处的指示牌：“往后倒，按顺序来，称重给钱，绝不拖欠。”
回收厂的机器，从一开始的每天运转半天，到后来的全天不停。可即便如此，原料还是供不应求。史国栋站在原料仓库里，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眉头又皱了起来。
“迈克尔，你说，整个非洲的废油，有多少？”史国栋突然问。
迈克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史总，您是想把收购范围，扩大到整个非洲？”
“对。”史国栋的眼神里，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川渝味道要在非洲开更多的分店，废油收购也要跟着拓展。非洲这么大，原料肯定够咱们的机器运转。”
回收厂的生意越来越好，第一批生物柴油和肥皂出厂的那天，史国栋在拉各斯的分店摆了一桌庆功宴。火锅的热气蒸腾，桌上摆满了毛肚、黄喉、鱼片，还有尼日利亚当地的烤羊排。迈克尔端着酒杯，走到史国栋身边，脸上满是敬佩。
“史总，这批产品一上市，就被抢购一空。”迈克尔一饮而尽，语气兴奋，“欧洲的生物柴油公司，已经给咱们下了订单。”
史国栋笑着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这只是开始。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他带着迈克尔，来到了分店的二楼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份厚厚的计划书，封面上写着“川渝味道非洲扶贫分店计划”。迈克尔拿起计划书，翻了几页，眼睛越睁越大。
“史总，您要在尼日利亚的贫穷城市，开一百六十家分店？”迈克尔的声音里满是震惊，“还要降低价格，让老百姓能吃得起？”
“对。”史国栋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回收厂赚的钱，全部补贴到这些分店上。我要让非洲的穷人，也能吃上热气腾腾的火锅。”
迈克尔放下计划书，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史总，这么做的话，咱们可能会亏本。”
“亏本又怎样？”史国栋放下茶杯，目光坚定，“我在非洲待了这么久，看到太多人吃不饱饭。咱们做餐饮的，不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吃好饭吗？”
一个月后，川渝味道的第一家扶贫分店，在尼日利亚北部的卡诺市开业了。店铺选在贫民窟的入口处，装修简单却干净整洁。门口挂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上面用英语和豪萨语写着：“一人三十奈拉，吃到饱。”
开业那天，天还没亮，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穿着破旧衣衫的人们，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奈拉，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史国栋站在店门口，看着排队的人群，心里暖暖的。
“史先生，您真是个好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眼里含着泪，“我活了七十岁，第一次能放开肚子吃一顿好饭。”
史国栋连忙扶住老人，笑着说：“大爷，快进去吧，锅里的火锅都烧开了。”
老人点了点头，一步一步地走进店里。店里的空气中，弥漫着牛油和辣椒的香气。人们围坐在餐桌旁，手里捧着大碗，吃得满头大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尼日利亚的大街小巷。川渝味道的扶贫分店，一家接着一家地开了起来。
从卡诺到迈杜古里，从扎里亚到卡杜纳，一百六十家分店，像一百六十颗星星，照亮了尼日利亚的贫穷角落。
这天晚上，史国栋坐在拉各斯分店的后厨，看着窗外的星空。迈克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脸上满是笑意。
“史总，您看。”迈克尔把报纸递给他，“尼日利亚的国家电视台，专门报道了咱们的扶贫分店，总统还点名表扬了您。”
史国栋接过报纸，头版的照片上，是一群孩子在火锅店里吃得正香的场景。标题写着：“中国火锅，温暖非洲胃。”
他笑了笑，把报纸放在一边，又拿起了那根不锈钢汤勺。滤油网上的废油，在灯光下闪着光。他知道，这些废油，不仅仅能变成生物柴油和肥皂，更能变成一份份热气腾腾的火锅，温暖着非洲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海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火锅的香气，飘向远方。夜色中的拉各斯，灯火璀璨。史国栋的目光，越过城市的上空，望向了广袤的非洲大陆。他知道，川渝味道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回收厂的绿色产品订单像雪片一样从欧洲、中东飞来，生物柴油供不应求，手工皂更是成了当地市集的抢手货。月底核算账目时，迈克尔拿着报表冲进史国栋的办公室，声音都带着颤。
“史总！净利润突破五千万奈拉！”
史国栋正对着非洲地图勾画分店选址，闻言抬眼，指尖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全补贴到分店，火锅底料成本再降三成。”
迈克尔愣了愣：“再降？咱们的自助火锅已经是三十奈拉吃到饱了。”
“降。”史国栋语气笃定，“再添两道免费配菜，尼日利亚的木薯和秋葵，煮进火锅里味道不差。”
消息一出，川渝味道的门店彻底被挤爆了。拉各斯总店门口，从清晨到深夜都排着长龙，穿着各色传统服饰的食客手里攥着号，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后厨的师傅们忙得脚不沾地，切羊肉的刀工越发利落，熬牛油的大锅里，永远翻滚着浓郁的香气。
“老板，今天的免费秋葵真新鲜！”一个裹着花头巾的妇女端着碗，冲收银台喊。
收银员笑着点头：“明天还加免费的酸角汁，解腻！”
食客们的口口相传，让川渝味道的名字传遍了西非大地。加纳的商人循着味道找来，在拉各斯总店蹲了三天，硬是堵到了史国栋。
“史先生，我叫科菲。”商人递上名片，眼神热切，“加纳人也爱辣，我想在阿克拉开一家加盟店。”
史国栋刚送走一波贝宁的考察团，闻言挑眉：“加盟可以，有个条件。”
科菲连忙点头：“您说！多少钱都愿意。”
“废油必须统一回收，运到我们的沙漠工厂。”史国栋指了指窗外的货车，“这是规矩。”
科菲愣了一下，随即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收废油，攒够了等着您的收回设备进场！”
短短半个月，来自多哥、贝宁、加纳的加盟申请堆了满满一办公桌。迈克尔整理着文件，忍不住咋舌：“史总，咱们这是要火遍西非了？”
史国栋看着窗外排成长龙的食客，眼底漾着笑意。火锅的热气从后厨飘出来，混着非洲的热风，散向广袤的大地。他知道，这一锅沸腾的鱼羊鲜，已经在非洲大陆上，煮出了一个滚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