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村的事,不简单。
沈的死,尸体离奇消失,现场找不到任何像样的战斗遗迹,诡异的灵力乱流……
这不是修士争斗,或是魔族手段能造成的景象,倒像是……触及了某种禁忌的、不属于凡俗的灵识残响。
或者说,是某种远超他们理解的强大存在留下的残响?这个念头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季以安顿了顿,补充了另一个让他心头沉甸甸的发现:“还有,师父,我在青禾村那片废墟的边缘,发现一股非常邪恶、古老阴冷的符印气息残留,虽然微弱,但位阶极高,充满了不祥、堕落、阴冷与毁灭,绝非正道符箓体系之物!应该是一种阴邪的魔纹或者诅咒印记!”他对自己的符道感知力还是有信心的。
“而且。。。”
他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宴舟说,他在溯影回光的幻象中亲眼看到,那个魔族血影手中使用的兵刃,似乎是一条能操控赤色火焰、威力无穷,能焚尽八荒的诡异长鞭,据他描述…长鞭的形态、火焰的特质、威压感…很像是……很像是我天炎宗的镇宗神器——炎龙神鞭!”
“炎龙神鞭?”云海长老脸色骤变,再也无法保持丝毫的镇定,声音因震惊变调,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周身原本收敛的灵压,因这心绪剧烈波动,发生了片刻的失控,轰然外溢、激荡!
引得穹顶上缓缓运行的周天星斗图光芒都为之微微一滞,明灭不定,几颗星辰虚影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季以安被自家师父身上这股如同山岳倾覆般的灵力威压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胸口一阵发闷。
他还是第一次见向来沉稳如山的师父如此失态。
云海长老的身形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有些站立不稳。
天炎神鞭!上古七大神器之一,有着焚天煮海、裁决星辰、重塑地火的恐怖威能,一直由他们天炎宗世代守护,是宗门的无上象征与荣耀!
只是百年前,宗内不幸出了叛徒,一位当时位高权重的内门长老,监守自盗,将其窃取后叛出宗门,从此杳无音信。
这些年来,天炎宗明里暗里,从未停止过寻找神鞭下落的努力,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却始终一无所获。
如今,这失落百年、关乎宗门荣辱兴衰的神器,竟出现在了魔族?
他们是如何得到神鞭的?
魔族手握如此神器,究竟想干什么?
是要解封幽冥鬼帝赤夜吗?
云海长老通体发寒。
看着师父剧变的脸色和失控的灵压,季以安不敢再有任何嬉笑之色,连忙收敛了所有表情,老老实实地垂手而立。
云海长老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可胸膛还是剧烈起伏着。
炎龙神鞭,关系到天炎宗的千年荣辱,道统传承,以及在整个修真界的地位!若是神鞭真的落入魔族手中,被用来残害修真界同道,涂炭生灵,制造无边杀孽……那他们天炎宗,就成了九洲大陆的千古罪人!
天炎宗承担不起。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星辰图的运转才逐渐恢复正常。
云海长老缓缓、沉重地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气息的浊气,沉声道,“行了,此事……我已知道。你说的,尤其是关于炎龙神鞭现世的线索,至关重要,关乎我天炎宗千年根基、荣辱兴衰!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立刻将这件事,详细禀明宗主,与诸位长老商议定夺!”
“至于你!立刻给我回去闭关,没有我的亲口允许,不准再私自下山半步,若是再偷懒,偷跑出去,看我不重重罚你,打断你的腿!把你吊在飘渺峰顶吹上三天三夜的冷风!”
季以安脖子一缩,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连忙点头如捣蒜,应声道:嘿嘿,师父您放心,我这就回去闭关苦修,保证心无旁骛,把焚天诀修炼到第七重,不,第八重!保证不偷一点懒,不掉一丝链子。绝不踏出宗门半步,不给您老人家添一丝一毫的乱!”
说完,他身子一扭,脚下生风,一溜烟地就窜出了星辰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赤色残影,消失在殿外缭绕的云雾之中。
云海长老看着徒弟逃也似的、毫无稳重可言、却充满活力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笑骂了一句:“这皮猴子……毛毛躁躁,心性跳脱,终究是定性不足,还需多加磨砺,才能成大器啊。”
但嘴角的那丝浅笑很快敛去,眉头再次紧锁,陷入了更深的思虑之中。
天炎神鞭惊现魔族之手、沈沐离奇死亡、青禾村诡异的灵力乱流与邪恶符印残留…………这修真界自妖皇夜天澜陨落后,恐怕又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多事之秋啊……”一声悠长、沉重的叹息,在寂静无声、只有星辉流淌的星辰殿内,缓缓回荡,久久不散。
在原地静立沉思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将所有的信息碎片在脑海中反复拼凑、推演之后,云海长老终于动了。
他袖袍一拂,身形化作一道赤色流光,迅疾地离开了星辰殿,直朝着苍穹峰。
殿外,季以安刚跑出没多久,就在云雾缭绕的山径上,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师兄徐宴尘。
徐宴尘一身素雅的白袍,气质温润如玉,他望着季以安那副火急火燎、如同后面有猛兽追赶的跳脱样子,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道:“舍得回来了?看你这模样,师父是不是又教训你了?”
季以安夸张地叹了口气,垮着脸道,“唉,师兄,别提了!师父罚我回去苦修,闭关思过,必须把焚天诀修炼到第八重才行!不然就要打断我的腿,还要把我吊在飘渺峰顶上吹上三天三夜的冷风!真是太残忍了!”
徐宴尘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同情你。不过,师父也是为了你好。走吧,师兄监督你,回去好好苦修。”
说着,便转身示意季以安跟上。
季以安撇撇嘴,一边跟上师兄的脚步,一边不满地嘟囔道,“师兄,你这分明是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
“哈哈……”徐宴尘爽朗的笑声在山间云雾中回荡。
而此刻,整个天炎宗上空的天色,不知何时,悄然积聚起了厚重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