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直播界面停了两秒。苏倩倩的头像亮着,右上角的“Live”跳得刺眼。她开了直播,标题写着:“有些真相,我不说,就没人敢说了。”
江逾白坐在我对面,正低头翻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又开始了?”
我点头,点进直播间。
画面里苏倩倩坐在一张米色沙发上,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背景是她租的那间小公寓,窗帘半拉,光线偏冷。她没化妆,头发随意扎起,看起来比平时脆弱许多。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嫉妒林溪。”她声音低,却清晰,“但今天我不是为了自己说话。我是看不下去了。”
弹幕开始滚动。
“终于要爆猛料了?”
“不会又是造谣吧?上次Ip都被定位到她家了。”
“等等,录音要来了!”
苏倩倩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点了播放键。
一段语音响起。
是我的声音:“……只要拿到那份资料,你爸那边就没法再拦我们。”
接着是江逾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别急,我已经安排好了。”
两段声音拼接得天衣无缝,背景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在办公室密谋。
我冷笑一声,打开电脑,调出昨晚备份的原始通话记录。那是江逾白和我在实验室讨论实验数据的录音,全程公开可查。我把文件拖进声纹分析软件,导入直播里的“证据”,并列生成波形图。
江逾白走过来,站在我身后看了一眼,“又玩剪辑?”
“这次加了环境音,还调了语速。”我指着第一处断层,“这里‘资料’两个字尾音突然拉长,是后期处理的痕迹。真正的录音,我说话不会顿半拍。”
他又看了眼弹幕,已经有人截图发到校园论坛,话题迅速升温。“心机女实锤?”“林溪攀高枝的真相曝光”。
我登录个人账号,把对比图和原始录音打包上传,附了一句:“真假差在哪?差在剪辑。”
帖子刚发出去,网络安全课教授转发了一条动态:“技术可鉴伪,情绪别带节奏。”
苏倩倩在直播里看到风向不对,立刻反驳:“技术能改数据,谁能证明你没伪造?”
我回她评论:“你可以请第三方检测。我提交的文件已加密存证,随时可验。”
她僵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你们真以为技术就能洗白一切?有些人表面清高,背地里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直播间弹幕突然被一条红色提示刷满:
【用户“JYb_02”向“Su_qianqian”转账5,000,000元,备注:封口费结算】
系统延迟一秒后撤回,但已有几百人截了图。
我立刻联系平台,申请调取账户实名信息。授权通过后,屏幕上跳出认证资料——某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正是江逾白二叔名下的产业。
江逾白拿起手机,拨通家族法律顾问的号码:“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大额资金流向竞争对手关联人,尤其是打着私人名义的。”
他挂了电话,语气平静,“他们急了。”
我盯着直播画面,苏倩倩的脸色变了。她试图解释:“这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谁打的钱!”
可她越否认,弹幕越炸。
“五百万买黑料,真是大手笔。”
“上次造谣也是她吧?Ip都对上了。”
“等等,她手机屏幕没关!”
我放大画面。
她慌乱中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但那一瞬间,微信聊天界面暴露了出来。
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备注“J先生”的账号:“录音按我说的剪,钱到账别乱说话。”
发送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十七分。
我录下整段直播,连同声纹分析、转账记录、聊天截图,打包发送至校方网络伦理委员会和公益基金会监督组,申请启动“数字诚信审查”。
江逾白站在我旁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你处理得很好。”
我没回头,只轻声说:“我不想每次都被动解释。这次,我要让所有人看清过程。”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记得高三运动会吗?”
我一愣,“怎么了?”
“那天你跑三千米,最后一圈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你站起来继续跑,全场都在喊加油。”
我点点头,“我记得。”
“她在观众席上拍了视频。”他说,“后来我看见她发朋友圈,配文是‘输不起的人,才非要赢’。”
我心头一震。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在用另一种方式,把我当成敌人。
手机震动,平台回复已受理举报,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公示调查进展。
我合上电脑,窗外天色渐暗。宿舍楼下有学生三三两两走过,笑声传上来。
江逾白起身,“吃饭去吗?”
我摇头,“等会儿还有事。”
他没多问,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我打开邮箱,找到一封旧信。是去年匿名论坛第一次出现关于我的谣言时,有人私信提醒我注意社交账号安全。发件人用了临时邮箱,但Ip地址追踪结果显示,登录地点是材料学院教师办公室——正是江逾白常去的那个自习区。
我一直没问他是不是他。
现在也不打算问了。
有些事,不需要说破。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苏倩倩的私信。
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回。
半小时后,她的直播账号被平台暂停使用,理由是“涉嫌传播虚假信息及接受不明资金赞助”。热搜词条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技术打假”“声纹鉴伪实战案例”等讨论。
我打开文档,开始整理今天的证据链。每一步操作都记下来,日期、时间、工具版本、比对参数,全都写清楚。
最后一页,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2017-2024”。
把这份报告存了进去。
铁盒放在书桌角落,盖子开着。里面除了那些旧物,现在多了几张打印纸——声纹图、转账记录、聊天截图。
它们不属于过去,但和过去一样真实。
江逾白站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很低,听不清内容。挂掉后,他站在栏杆边,望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茶。
他接过,指尖碰到我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开口,“如果当初不是我帮你澄清那次作业误会,你会怎么样?”
我笑了下,“大概还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交作业,一个人面对所有流言。”
“那你现在呢?”
我看着楼下路灯下一对学生并肩走过,影子拉得很长。
“现在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应对。”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下我的肩膀。
手机震动。
是系统提示:**“请向江逾白说出一件你小时候最害怕的事。”**
我盯着那行字,没点开。
江逾白低头看我,“又来任务了?”
我合上手机,塞进兜里,“等会儿再说。”
他笑了笑,转身进屋。
我站在阳台上,风吹得有点凉。远处操场传来跑步的脚步声,一圈又一圈。
宿舍门突然被敲响。
我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生,手里拿着一封信。
“你是林溪吗?我是苏倩倩的朋友。”她说,“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接过信封,白色,没有署名。
她转身走了。
我关上门,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照片。
高三运动会,领奖台下,我弯腰捡掉落的校徽。阳光斜照,影子拉得很长。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那天我也在,只是你没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