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渐深,后山的莲塘彻底换了模样。先前冒出的嫩黄芽尖已舒展成圆圆的新叶,像无数碧玉盘浮在水面,边缘还卷着未展平的弧度,风过时便轻轻摇晃,把阳光晃成碎金。
“魏前辈!你看这片叶子能站人吗?”蓝景仪踮着脚趴在塘边,盯着片最大的荷叶琢磨,“我听山下的老人说,大荷叶能托住小孩呢。”
魏无羡正帮蓝忘机往塘里撒鱼食,闻言笑他:“你要不试试?摔进塘里我可不拉你。”塘里的锦鲤被鱼食引着聚拢过来,红的、金的、白的,在新叶间穿梭,搅得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蓝忘机把最后一把鱼食撒完,从竹篮里拿出个小陶罐,里面是特意留的新莲子。“去年的莲子,”他递给魏无羡,“可以种了。”
魏无羡接过来,指尖捏着颗饱满的莲子,忽然想起刚种下第一颗莲子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打趣说未必能活,如今却已是满塘新绿。“还是你细心。”他笑着往塘泥里埋莲子,指尖沾了泥也不在意。
廊下传来江念卿的声音,她正缠着蓝思追教她写字。小姑娘手里握着支小小的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蓝思追在旁边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教她运笔的力道。
“思追哥哥,这个‘莲’字,是不是就是塘里的莲花?”江念卿指着纸上的字问,小脸上沾了点墨汁,像只花脸猫。
“是呀,”蓝思追帮她擦去脸上的墨,“等夏天开花了,我们就把‘莲’字写在荷叶上好不好?”
温宁提着药篮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刚采的蒲公英。“厨房说要做荷叶茶,让摘些嫩荷叶。”他笑着看向塘边,“这新叶长得真快,比去年密多了。”
江澄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院门口看着孩子们写字,手里拿着个布包。“念卿,给你带了新的毛笔。”他把布包递过去,里面是几支小巧的狼毫笔,“别总蹭思追的用。”
江念卿立刻放下笔扑过去,抱着舅舅的腿撒娇:“舅舅最好了!等我学会写‘舅舅’,就写给你看!”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塘里的新叶,听着孩子们的笑声。蓝景仪举着相机在塘边转悠,想拍锦鲤游过新叶的画面,却总被调皮的鱼儿躲开,急得直跺脚。
“你看景仪,”魏无羡笑着碰了碰蓝忘机的胳膊,“跟当年的我一样,总爱跟这些活物较劲。”
蓝忘机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你当年,比他还闹腾。”
魏无羡刚要反驳,就听见江念卿的声音:“魏前辈!你看我画的孔雀!”小姑娘举着张画跑过来,纸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白孔雀,旁边还画着朵巨大的莲花,“金凌哥哥说,等他下次来,要跟我们一起看莲花!”
“好啊,”魏无羡接过画,认真地夸道,“画得真好,比聂宗主话本里的还好看。”
蓝思追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张写好的字,上面是“平安”二字,笔锋虽稚嫩,却很工整。“温宁先生说,写‘平安’挂在塘边,莲花会开得更盛。”他把字递给魏无羡,眼里带着期待。
魏无羡接过字,和蓝忘机一起把它挂在塘边的柳树上。风一吹,宣纸轻轻晃动,“平安”二字在新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柔。
傍晚时分,厨房飘来荷叶粥的清香。江念卿捧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着,忽然对蓝思追说:“思追哥哥,等我长大了,要像莲花一样好看。”
蓝思追愣了愣,随即红了脸,小声说:“你现在就很好看。”
众人都笑起来,江念卿却没听懂什么意思,只是举着碗问:“真的吗?那孔雀会再对我开屏吗?”
魏无羡看着孩子们纯真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看向蓝忘机,对方正好也望过来,眼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春水。
夜色渐浓,塘里的新叶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远处传来蛙鸣,近处是孩子们渐起的鼾声,一切都安静而美好。魏无羡忽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看着新叶长成,看着稚语藏心,看着身边的人一直都在。
而这满塘的新叶,会慢慢舒展,慢慢长大,直到盛夏时节,开出满塘的花。就像他们的故事,在寻常的日子里,悄悄生长,藏着数不尽的温柔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