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返程时,马车里堆了不少东西。有金凌塞给蓝思追的孔雀羽毛,有聂怀桑硬塞的新话本,还有江澄从莲花坞捎带的藕粉和菱角,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藕香。
江念卿靠在蓝思追肩上,手里把玩着根最长的孔雀羽毛,忽然打了个哈欠:“金麟台的孔雀真好看,就是没有云深的莲子甜。”
蓝思追笑着点头,把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等回去了,咱们再去塘边看看,说不定莲芽又长高了些。”
蓝景仪正趴在车窗边,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从金麟台的红梅到开屏的孔雀,再到宴会上众人的笑脸,一张张都清晰鲜活。“你看这张,”他把相机递给魏无羡,“金凌给思追夹梅花糕的时候,脸都红了。”
魏无羡凑过去看,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跟他舅舅一个样,嘴硬心软。”
坐在前面的江澄像是听见了,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包刚开封的菱角:“说谁呢?”他把菱角往桌上一放,“念卿,吃点这个,醒醒神。”
江念卿刚拿起个菱角,就被魏无羡抢了过去,剥了壳递还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马车行到半路,忽然下起了小雨。雨丝敲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田野里冒出点点新绿,像是被春雨催醒的嫩芽。
“你看外面,”蓝忘机忽然开口,指着窗外的田埂,“草绿了。”
魏无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田埂边的枯草间钻出成片的新草,嫩得能掐出水来。“春天真的来了。”他忽然想起后山的莲塘,“咱们种下的莲子,该冒绿芽了吧?”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窗外的潮气,却暖得人心头发烫。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江念卿靠在江澄怀里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菱角。蓝思追在看那本游记,偶尔抬头看看窗外的雨景。蓝景仪把相机小心地收进包里,开始数聂怀桑给的话本有多少本。
魏无羡和蓝忘机靠在窗边,听着雨声和车厢外的马蹄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从金陵的梅花说到云深的莲塘,从孩子们的笑闹说到当年的江湖事,那些曾经觉得惊心动魄的过往,如今说起来,竟像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只剩下淡淡的感慨。
“还记得吗?”魏无羡忽然道,“当年你第一次带我回云深不知处,我还想着怎么捣乱,结果被蓝先生罚抄了好几天家规。”
蓝忘机嘴角微扬:“你把藏书阁的书,都画上了小兔子。”
“那不是觉得那些书太严肃了嘛。”魏无羡笑着辩解,“不过现在想想,还是那时候的日子有意思,虽然天天被你管着,却踏实。”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驶回了云深不知处。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蓝景仪第一个跳下车,往后山的方向跑去:“我去看看莲塘!”
众人跟在后面,刚走到塘边,就看见塘泥里冒出成片的绿芽,嫩黄的芽尖顶着水珠,在夕阳下闪着光。蓝景仪举着相机,对着莲芽拍个不停:“真的长高了!比上次看的时候高了好多!”
江念卿蹲在塘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芽尖:“它们会不会长出像金麟台孔雀羽毛一样好看的花?”
“会的,”魏无羡笑着说,“会开出比孔雀羽毛还好看的花。”
温宁和蓝启仁已经先回了院子,此刻正站在廊下等他们。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混着雨后的清新空气,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回来了?”蓝启仁看着他们,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时,难得带上了几分暖意,“路上累了吧,快进来吃饭。”
江澄把江念卿抱起来,往厨房走去:“我带的藕粉呢?让厨房煮了,给孩子们当甜点。”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在最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冒芽的莲塘,嬉闹的孩子,温暖的灯火,还有身边的彼此。晚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蛙鸣,像是在预告着一个热闹的春天。
“你看,”魏无羡轻声道,“咱们的家,真好。”
蓝忘机点头,眼里映着漫天的霞光:“嗯,真好。”
夜色渐浓,云深不知处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山间的星星。莲塘里的芽尖在月光下安静地生长,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与希望的故事。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在这新的春天里,继续生长,继续热闹,像这满塘的莲,岁岁年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