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艇脱离母舰十七分钟后，张宇在副驾驶座上松了口气。
“停靠港确认接收信号。”他看了眼前面板，“我们被编入低危检修序列，三号泊位。”
医生G没说话，手指还在检查医疗站的权限接口。刚才那场争吵让她出了一身汗，制服后背湿了一片。
“你说他们真信了辐射警戒？”她问。
“至少现在信了。”张宇敲了下屏幕，“但等会进库房得快点，一旦他们抽时间复查档案，咱们的身份就穿帮。”
舱外灯光由暗红转为稳定白光，船体轻微震动，对接完成。
舱门打开前，医生G回头看了眼货舱。样本容器藏在夹层里，外面盖着报废零件，看起来就像一堆废铁。
“记住。”她说，“药在b区地下三层，冷却剂在主控冷库。我带路，你们只管拿东西。”
张宇点头，顺手把干扰器塞进袖口。这玩意是陈渊塞给他的，说是能屏蔽五秒内的扫描波，多了不行。
两人穿上便装，戴上工牌，跟着引导机器人走向通道。
医疗站比想象中安静。走廊空荡，偶尔有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三年前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医生G低声说，“那时候到处都是人，连电梯都挤不上。”
“中立区最近不太平。”张宇扫了眼头顶摄像头，“听说有几个走私团被打掉了，现在大家都缩着头过日子。”
走到b区入口，机器人停下。
“权限验证。”机械音响起。
医生G上前一步，把掌纹按上去。系统读取了几秒，绿灯亮起。
“通行许可已确认，任务时限两小时。”
门开了。
她迈步进去，张宇跟上。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发现镜头微微偏转，像是刚被人手动调整过角度。
没来得及细想，门已经关上。
地下三层的药品库门口站着两个安保。
“例行巡查。”其中一人伸手，“出示任务单。”
张宇递上电子板。对方扫了一眼，又看向医生G。
“你脸有点熟。”
“实习过。”她笑了笑，“两年前的事了。”
那人皱眉，正要说话，对讲机突然响了。
“c区管道报警，疑似泄漏。”
“去处理。”另一名安保推了同伴一把，“这边我盯着。”
那人犹豫一下，转身跑了。
剩下那个看了他们几秒，终于挥手：“进去吧，别超时。”
门禁解锁。
一进库房，张宇立刻贴墙走，直奔最里面的冷藏柜。标签清清楚楚：神经稳定剂，蓝色条码，存量一百二十三支。
“够用了。”他拉开柜门，寒气扑面。
医生G则去了角落的数据终端，插上U盘开始拷贝使用协议和批次记录。这种药有保质期限制，用错版本会出事。
“还有八分钟。”她盯着倒计时。
张宇快速清点药品，装进保温箱。每盒六支，二十个盒子刚好一百二十支。剩下的留给后续补给。
“走。”他拎起箱子，“去冷库。”
路上几乎没人。警报声从远处传来，像是真的出了故障。
“挺顺利啊。”张宇忍不住说，“比我预想的轻松。”
医生G没接话。她盯着前方拐角，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
“这个区域不该这么空。”她说，“主控冷库是重点防护区，平时最少有两个巡逻组。”
张宇也警觉起来。他摸了摸袖口的干扰器，压低声音：“会不会是因为警报？人都调去c区了？”
“不可能全调走。”她摇头，“除非……有人提前清了岗。”
两人对视一眼。
“加快速度。”医生G说，“拿了就走。”
主控冷库在负四层，需要双重认证。医生G输入密码七零三六二九，门锁滴了一声，没开。
“不对。”她又试一次，“密码失效了。”
张宇凑近观察面板：“不是失效，是系统被远程锁了。看这里有个标记，红色三角，代表‘外部接管’。”
“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有人在主控室控制整个冷库权限。”他说，“我们打不开。”
医生G脸色变了：“那冷却剂怎么办？没有它，药在三个小时内就会失效。”
“那就去找能开门的人。”张宇环顾四周，“这地方总得有值班管理员。”
他们折返回电梯间，准备去一层调度中心。刚走到门口，电梯灯亮了。
门开的一瞬间，张宇猛地把医生G拽到柱子后面。
里面走出两个人，穿着医疗站高层制服，胸口别着金色徽章。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平板，正在说话。
“确认隔离了吗？”
“已经锁死b区所有出口。”另一人回答，“只要他们想去冷库，一定会触发警报。”
“人呢？”
“还在药品库，没动。”
“别急。”前面那人笑了下，“让他们多走几步，等进了陷阱再收网。”
两人走进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关上了。
张宇屏住呼吸，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松手。
“听到了吗？”他低声问。
医生G点头，脸色发白：“我们从一开始就被人盯着。那个引导艇不是巧合，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问题是，谁泄的密？”
“不知道。”她咬牙，“但现在必须换计划。不能去调度中心，那里肯定布了局。”
张宇想了想：“还有一条路。维修通道，通往能源层。我记得那边有个备用控制系统，可以绕过主控室强制解锁冷库。”
“你知道路？”
“三年前画过一张结构图。”他苦笑，“当时是为了逃课，没想到今天能用上。”
他们退回楼梯间，避开监控死角，一路往下。维修通道狭窄，布满管线，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味。
中途遇到一次巡逻机器人，张宇用干扰器骗过了识别系统。机器转了个圈，继续往前走了。
“只剩三十秒电量。”他收回干扰器，“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锈迹斑斑。张宇用力推开，里面是个小控制室，设备老旧但还能用。
他接通电源，屏幕闪了几下，显示出冷库状态。
“找到了。”他快速操作，“只要输入指令，就能单独开启b3冷库门。”
医生G站在旁边看着：“会不会触发警报？”
“会。”他说，“但只要动作快，我们能在安保赶到前拿到冷却剂。”
“那就干。”
张宇按下确认键。
系统开始响应。
进度条走到一半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他们来了。”医生G压低声音。
张宇不答话，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进度条跳到百分之八十、九十、九十五……
门把手转动。
最后五秒。
他盯着屏幕，呼吸都停了。
百分之一百。
“开了！”
医生G立刻冲出去，直奔冷库。张宇紧随其后。
冷库里整齐排列着恒温舱，蓝条码清晰可见。她找到目标编号，拉开舱门，取出六个冷却剂罐。
“够了。”她说，“走！”
他们刚跑出十米，前方走廊亮起红灯。
警报响起。
“目标已离开控制区，封锁所有出口。”广播声回荡。
张宇看了看两侧岔路：“左边通向废弃仓库，右边是员工宿舍区。”
“宿舍区人多。”医生G说，“容易混进去。”
“但也容易被认出来。”他摇头，“去仓库，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
他们拐进左侧通道，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仓库大门虚掩，里面堆满旧设备和包装箱。张宇推门进去，反手顶住。
“现在怎么办？”医生G喘着气问。
“等。”他说，“等他们搜别处，再找机会溜到停靠港。”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门把手轻轻动了一下。
两人屏住呼吸。
接着，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
张宇愣住。
他慢慢弯腰捡起。
上面写着一行字：**“东侧通风管，爬到屋顶，有人接应。”**
字迹潦草，但看得出是新人常用的速记体。
他抬头看向医生G。
她也一脸疑惑。
“谁写的？”
“不知道。”张宇盯着那行字，“但这个时候送信，要么是救我们，要么是骗我们进更糟的地方。”
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
他走到墙边，检查通风口。螺丝已经松了，盖子一碰就晃。
“是真的。”他说，“有人提前打开了。”
医生G盯着通风管黑漆漆的入口。
“爬进去的话，万一堵在里面……”
“比被抓住强。”张宇把保温箱绑在背上，“总得赌一把。”
他先钻进去，伸手拉她。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爬。管道狭窄，膝盖磨得生疼。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向上的分支。
按照纸条指示，他们转向东侧。
越往上越陡，最后几乎要垂直攀爬。
张宇用鞋尖卡住凹槽，一点点往上挪。终于看到出口，是一块活动铁板。
他用力一顶。
铁板掀开，夜风吹了进来。
屋顶。
星空清晰可见，远处停靠港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他们爬出来，还没站稳，旁边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
穿着维修工制服，戴着帽子，脸看不清。
“跟我来。”那人低声说，“车在西门等着，十分钟内能开出警戒范围。”
张宇没动。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仓库？”
那人沉默两秒，摘下帽子。
是个年轻女人，脸上有道疤，从额头划到下巴。
“因为我也被他们关过。”她说，“三年前，我修改了一份死亡报告，后来被人举报。他们把我扔进地下冷库，说让我‘冷静冷静’。”
张宇睁大眼。
“你是……”
“别问名字。”她打断他，“想知道真相，活着回去再说。”
她转身就走。
张宇和医生G对视一眼。
他们背着药箱，跟了上去。
车停在角落，一辆破旧的运输车，车牌被泥糊住。
女人掏出钥匙，打开后门。
“快上。”
张宇正要迈步，突然看见车底闪过一道反光。
不是金属。
是液体。
他低头一看。
一滴油，正从车底缓缓滴落，在地上摊开成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