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说,天地运行有它自己的规律。”王也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动了什么。
“前辈的存在本身,可能……就已经是一种规律了。”
王也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在那里吃饭,食不言就是那里的天规。”
“所以,所有违背这条天规的行为,比如动炁,都会被道自己抹平。”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道便自行运转。”
“我们听到的那句食不言,只是前辈说给我们听的。”
他停顿了一下。
眼神深邃。
“而那些术士面对的,是那句话背后,整个天地的意志。”
车里。
彻底安静下来。
张楚岚靠在椅背上。
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自己一直以来,又是抱大腿,又是喊前辈,又是想搞好关系。
可自己到底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打交道?
一个能让“道法自然”为他所用的存在。
一个能让天地规则为他更改的存在。
他忽然有些窒息。
这种敬畏,远超他以往对任何异人的理解。
这究竟是神明在世?
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古老、最根本的法则?
张楚岚的内心深处。
第一次涌起了对力量,对“道”的真正渴求。
他想要变得更强。
才能勉强触及这位“前辈”存在的边缘。
才能,不至于在这浩瀚的“道”面前。
如同尘埃般,彻底消散。
前方,冯宝宝依旧在平稳地驾驶着车辆。
她的双眼,纯净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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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京城。
一处戒备森严的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这里是术字门门长,十佬之一陈金魁的府邸。
陈金魁挂断了电话,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坐在太师椅上,一根手指在扶手上不轻不重地敲着。
笃。笃。笃。
大厅中央,刚从全一德回来的陈默等人,大气都不敢喘,额头死死贴着冰凉的地砖。
“不可名状的存在?”
陈金魁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毛。
他停下敲击的手指,目光落在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身上。
“陈默,你跟了我三十五年。”
“我教你的东西,就是让你用这种神神叨叨的词,来解释自己的失败?”
“一群人,连一个王也都拿不下,现在告诉我,你们在烤鸭店里遇见了神仙?”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化作一声冷笑。
“我看你们不是遇见了神仙,是被人打傻了,脑子坏掉了!”
“砰!”
他一掌拍在桌上,满桌的茶具齐齐一跳。
陈默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
“师父!弟子不敢有半句虚言!”
“我们布下的四方锁,连一丝涟gq都没有,就没了!”
“不是被破,不是被解,是凭空消失了!就像……就像有人用橡皮,把我们画的线给擦掉了一样!”
他试图解释那种诡异的感觉,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如此苍白。
“橡皮?”陈金魁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橡皮!”
“我倒要亲眼看看,是哪路神仙,用的是什么橡皮,能把我陈金魁弟子的术法,当成小孩子的涂鸦!”
他看不起这种懦弱。
什么不可名状,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这天下,哪有什么神仙!
道行有高低,术法有强弱,仅此而已!
“取我的玄纹龟甲来!”
陈金魁厉声喝道。
一名弟子哆哆嗦嗦地捧上一个古朴的木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龟甲,色泽暗沉,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
这是他早年游历时,从一处古代遗迹中寻得的异种龟甲,坚逾金石,是他起卦推演的利器。
陈金魁净了手,将龟甲托在掌心,整个人气势一变。
他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掐动法诀。
一丝精纯的炁,从他指尖渡入龟甲之中。
他要算的,就是在全一德,那个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的“根源”。
他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他的地盘上装神弄鬼!
卦象,起!
然而,就在他神识沉入卦象,试图捕捉那一丝天机的瞬间!
“咔!”
一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在大厅里突兀地响起。
陈金魁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
那块陪伴他数十年,连法器劈砍都留不下痕迹的玄纹龟甲,从正中心,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细缝。
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降了十几度。
陈金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
唯一的解释……
他要推演的那个目标,“命格”之重,或者说“存在”的层次之高,已经超出了这块龟甲能够承载的极限!
只是窥探一下,就直接压碎了用来窥探的工具!
“师……师父……”
陈默等人也看到了那道裂缝,一个个脸色惨白,声音发颤。
“闭嘴!”
陈金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信!
他不信这世上,有他陈金魁算不出来的人!
“换青铜莲!”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次,弟子捧来的是一个更加古老的物件。
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莲花座,造型古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透着一股岁月沧桑的气息。
这是术字门的传承重器,非门派兴衰、生死存亡的大事,绝不动用。
今天,为了算一个人,他用了。
陈金魁深吸一口气,双手郑重地按在铜莲之上。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
丹田内的炁海疯狂翻涌,将他毕生精修的术法修为,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嗡——!”
青铜莲花座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底座上的符文,由下至上,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发出幽幽的青光。
陈金奎的眼中,无数卦象飞速流转,汇成一道信息的洪流,冲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
他“看”到烤鸭店的那个雅间,看到了坐立不安的张楚岚,看到了故作镇定的王也,还有一脸苦相的诸葛青……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背对着他,正慢条斯理用筷子夹起一片烤鸭的人身上。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