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锡林郭勒大草原。
风,停了。
不是渐渐变小,而是猛地一下,被掐断了。
原本被风吹得贴地摇摆的牧草,诡异地直立不动。
正准备一掌结果掉数名全性妖人的老天师,手掌停在半空,动作瞬间僵住。
他那头因杀戮而狂舞的白发,也软软地垂落下来。
一直跟在他身后,悠闲甩着尾巴的大青牛,突然停步,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哞哞”声,透着一股不安。
老天师猛地抬起头。
不只是他。
战场上,所有还能喘气的活物,无论是被打断手脚仍在哀嚎的全性妖人,还是已经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家伙,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
天空中的铅云,正在以一种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式,疯狂旋转,汇聚!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漩涡,在苍穹之上轰然成型。
那漩涡的中心,漆黑一片,像是一个通往未知虚空的巨口,吞噬着草原上的一切光线。
“嗡——!”
一声巨响传来。
它不像雷鸣,却比雷鸣更加宏大。
这声音不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在他们的灵魂里炸响。
所有人的意识,都在这一瞬间变得空白。
紧接着。
一只眼睛,从那漆黑的漩涡中心,缓缓地,睁了开来。
那不是任何血肉生灵的眼睛。
它由纯粹的、金色的光芒构成,内部是无数道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纹路在缓缓流转。
冷漠。
威严。
神圣。
不带一丝一毫属于凡俗的感情。
它就那么高悬于天际,静静地俯瞰着下方这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它没有降下雷霆,也没有发出声音。
但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看得通通透透,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强如老天师,也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灵魂的战栗。
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
而是一种生命位阶上的绝对鸿沟。
如同蝼蚁仰望苍穹。
如同凡人叩见天颜。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敬畏。
“这……这是……”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他活了一百多年,自诩见尽天下奇功异法。
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异术。
这是真正的……天威!
李道然让青牛过去和老天师说,不要再杀戮了,祸首在雪丘那边,报仇找他就行。
就在这时,那头一直很安静的大青牛,迈开蹄子,走到了老天师身边。
“哞——”它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老天师耳中。
看老天师听不懂,大青牛两大蹄子就过去了。
老天师有所明悟。
青牛没有看他,只是抬起前蹄,对着一个方向,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
“咚!”一股无形的波动,顺着地面传开。
青牛抬起头,牛角遥遥指向远方的一处雪丘。
“哞哞~~”它又叫了两声,像是在催促。
“牛啊,你脾气那么火爆干嘛,是道祖的意思吗?”脸上多了一个红色的牛蹄圈的老天师倒没有为难一头牛。
“哞哞哞~~”青牛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老天师再次听到牛叫。
立马一个雷法,直接往大青牛所指的方向遁去。
速度比之前追杀任何人时,都要快!
李道然也没想到大青牛这么生猛。只是一昧默默地使用功法记录着老天师的来时路。
嗯,全方位地记录老青踏天师图。
【叮~
触发隐藏任务,奖励金刚琢(体验版)。给12个小可爱印上天师同款红色牛蹄圈,
即可获得绝版金刚琢大青牛的专属装备。】
这任务,我接了,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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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雪丘后方。
一直死死攥着拳头,准备冲出去和老天师拼命的龚庆。
他也看到了这神迹般的一幕。
龚庆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望着天空那只金色的“眼睛”。
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
脑子里却瞬间一片清明。
他悟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天。
原来……杀师爷田晋中,是真的触怒了天理。
老天师的追杀,是人罚。
而这天上的……是神罚!
全性,完了。
自己,也完了。
可香火不能断!
龚庆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还在哀嚎的同伴,眼中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猛地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
对着战场中央那个同样在仰望天空的老人,嘶声呐喊:
“天师!手下留情!”
老天师的目光从天空收回,落在了这个自己找了许久的年轻人身上。
龚庆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雪地里。
对着老天师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砸在雪地上,发出清晰的“咚”一声。
“龙虎山田晋中师爷的事,是我!是我龚庆一人策划!是我下令动的手!”
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气。
“一人做事一人当!”
“所有罪责,我龚庆一人承担!”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决绝不容置疑。
“只求天师,只求……上天,放过他们!”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雪原上,回荡不休。
老天师沉默地看着他。
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只威严的金色眼眸。
他懂了。
这不是在阻止他报仇。
这是在“见证”他,代天行罚,裁决罪首。
天空中那只金色的眼眸,似乎也认可了龚庆的“赎罪”,光芒微微闪动。
老天师不再犹豫。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龚庆面前。
龚庆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彻底的解脱。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老天师建起了雷墙。
一分钟后。
.......
老天师抬起了手掌。
“噗。”
一声轻响。
全性代掌门龚庆,伏诛。
在他倒下的瞬间,天空中那只宏伟的金色眼眸,深深地看了老天师一眼。
随后,缓缓闭合,消散。
漫天的铅云散去。
风雪,重新开始呼啸。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老天师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断了生息的龚庆。
再抬头,对着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天空。
遥遥地、郑重地,行了一个道门稽首。
然后他用金光诀戴上金色头盔。
转过身,不再看地上那些死里逃生的全性妖人。
一步一步。
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嘴上一边默念一边思考。
“甲申之乱乃小事,正本清源才是大事?!”
接下来,他该去承担他该承担的后果。
大青牛也踏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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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这场大战,还是让所有人津津乐道。
各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