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师单手按住胸口，缓缓站直。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淡然。
主殿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个废物！为什么会暴露！”
龚庆猛地回头，他的气旋剧烈地波动起来，再也无法维持那种冷酷的棋手姿态。
而此时张之维周身金光大作，
映照着龚庆阴沉暗黑的脸。
仿佛是要告诉全性，我张之维为什么是绝顶。
这tm的，什么叫tm的一人之下！
但是全性的人似乎没有感觉出来。
..........
“怎么可能……怎么会……”龚庆低声呢喃。
那个方向，是他计划中最稳固、最不可能出错的一环。
他算无遗策，唯一没算到的是，那个他从未正眼看过的张楚岚，为何会突然知晓一切。
全性高手也乱了阵脚。
“搞啥子？”
“后头出事了？”
“计划不是妥了吗？老天师都快顶不住了！”
他们原本对老天师的围攻，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一丝停滞。
就是这一丝停滞。
那个被丁嶋安和夏柳青抓住机会，金光罩为之黯淡，看似油尽灯枯的老天师张之维，动了。
他没有去看后山的方向，也没看龚庆那张失控的脸。
他只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重新站直了身体。
那被血迹浸染的道袍，那微微佝偻的脊背，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撑起。
骨骼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分外清晰。
这是老天师活动脖颈的声音。
他原本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睛，此刻变得清澈，平静，平静得渗人。
那是一种俯视众生的平静，像是看透了生死，不再被任何外物所动的绝对漠然。
他身上的金光没有丝毫减弱。相反，光芒像是投入了新的燃料，再次燃起，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都要纯粹。
金色的光焰在他周身升腾，将他整个人映衬得如同一尊活生生的神只。
“糟了！”
丁嶋安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作为距离老天师最近的顶尖高手，他感受得最清楚。
“老头子不对劲！快退！”丁嶋安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不对劲？他刚才那一拳差点把我废了，还能怎么不对劲？”夏柳青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紧紧握着刀。
“之前的老天师，力量里有人的气息！有愤怒，有守护，有留手！”丁嶋安快速后退，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现在的他……人没了！只剩下道！”
他不再是那个守护龙虎山的天师。他就是这片天地，他就是“道”的本身！
“夏柳青！他刚才真的在装吗？”夏柳青忍不住问。
“不是装的。”丁嶋安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他只是……不玩了。”
是的，不玩了。
之前，老天师有顾忌，顾忌天师度，顾忌龙虎山的传承，顾忌门下弟子。
他想着的是“守”，所以他不得不被动应战。
当龚庆的阴谋被揭穿，老天师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天师府的根基时，他心中最后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守护的执念，化作了毁灭的怒火。
“你们要毁我龙虎山的根。”老天师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老天师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全性高手。
丁嶋安、夏柳青、苑陶、哭坟的、穿肠的……
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感觉像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神魂，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所以，你们……”
老天师缓缓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金色的炁在他掌心汇聚，凝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纯粹毁灭气息的雷球。
“都得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人影消失了。
不是速度快到看不见。他就是彻底从空间中抽离，如同被世界抹去了一瞬。
“小心！”
丁嶋安凭借武者的本能，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双拳交叉，护在胸前。
下一秒，一只包裹着万钧雷霆的手掌，印在了他的拳头上。
没有预料中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极度沉闷的“噗”。
丁嶋安整个人直直倒飞出去。
人在空中，血液已经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他那双坚硬如铁的拳头，此刻已经皮开肉绽，骨头彻底错位变形。
他甚至没有看清老天师是怎么出手的。
“快跑！”苑陶的傀儡术瞬间发动，数十只傀儡悍不畏死地冲向老天师原本站立的位置。
老天师的身影，出现在苑陶的侧后方。
“你这小把戏，三十年前玩剩下得了。”老天师的声音淡淡的。
一道金光划过。
苑陶的几十只傀儡，在接触金光的瞬间，被彻底分解，化为齑粉，连带着苑陶本人，也惨叫一声。
“下一个。”
老天师的声音，在夏柳青的耳边响起。
夏柳青吓得魂飞魄散。他当即就要化为青烟遁走。这是他保命的绝招，炁的波动变得滑腻而阴冷。
“在我面前，玩弄这些阴私术法？”
老天师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夏柳青的肩膀。
夏柳青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肩胛骨传递到全身。他引以为傲的身法、炁法，在这一握之下，如同脆纸，瞬间被捏得粉碎。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夏柳青整个人被老天师从半空中硬生生拽了下来，像摔垃圾一样砸在地上。他半边身子瞬间失去了知觉。
观云台。
李道然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额角不断渗出的虚汗，迅速浸透了道袍的内衬。
他能“看”到，老天师此刻的战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他在沙盘上所呈现的形态。
这已经不是“天下第一”。这是在“道”的层面，对全性的碾压。
“妈的……”李道然费力地喘息着，全身都泛着撕裂般的疼痛，“这老头，是真的疯了。”
他心里生出了一个清晰的判断：他这次的干预，将一个本来可能演变成两败俱伤的僵局，瞬间引爆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老天师已经完全放开，再没有任何保留。
高维干预带来的反馈，几乎要将他的神魂碾碎。
李道然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眼看就要沿着山岩滑落。
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将他靠在了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里。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