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
那声嘶吼几乎撕裂了沈砚的喉咙,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绝望。爆炸的巨响还在耳中轰鸣,浓烟与火光从仓库的破口喷涌而出,如同恶魔的吐息。左肩的剧痛、高烧的眩晕、全身的虚弱,在这一刻都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彻底碾碎、覆盖!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濒死的野兽,爆发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朝着那片吞噬了林晚的火光与浓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脚步踉跄,身体摇晃,每一步都牵扯着撕裂的伤口,但他浑然未觉。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破碎的窗口,只有那片翻滚的浓烟和跳跃的火光。
“怎么回事?!”
“妈的!仓库炸了!”
“快去看看!”
爆炸声也惊动了厂区深处的亡命徒,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怒的叫骂声从不同方向传来,迅速向仓库逼近。
沈砚对此充耳不闻。他冲到窗下,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他毫不犹豫,用没受伤的右手扒住窗沿,不顾碎玻璃割破手掌,就要往里跳!
“沈……沈砚……”
一个微弱、带着剧烈咳嗽的声音,突然从窗口下方、靠近墙根的阴影里传来。
沈砚的动作猛地僵住,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他猛地低头,只见林晚蜷缩在墙根,满脸满身都是黑灰,头发被燎焦了一绺,正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但那双眼睛,在烟熏火燎中,却带着惊魂未定却依旧清亮的光,正望着他。
她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几乎让他虚脱的庆幸感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疯狂。他几乎是跌跪下去,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颤抖着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墙根拉起来,紧紧箍进自己怀里!
这个拥抱,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痉挛般的后怕。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脱力,还是因为那份几乎将他击碎的恐惧。他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烟熏火燎味,感受到她同样急促的心跳和微微发抖的身体。
“你……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一遍遍在她耳边问,右手无意识地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我……我没事……”林晚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被他如此激烈反应所震撼的心悸。她回抱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他身体那不正常的滚烫和颤抖。“就是……就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东西,好像……好像是废弃的化学试剂,突然就炸了……”
她的解释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刚才她钻进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和密封不明的桶罐,光线极暗,她摸索中不慎碰倒了一个看起来锈蚀严重的金属罐,没想到立刻就引发了爆炸和小火。幸好她反应快,立刻趴下并向窗口翻滚,才没有被直接波及,只是被气浪掀飞,受了些擦伤和惊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砚像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反复地、低哑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紧抱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怀里这个人的安危,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超越了任务、超越了生存本能的、更深沉的牵绊。
“那边有人!”
“抓住他们!”
亡命徒的叫喊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火光和浓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沈砚猛地从失而复得的情绪中惊醒,眼中的脆弱与后怕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他松开林晚,但右手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目光迅速扫视周围。
退路已经被闻声赶来的几个人堵住,他们手持砍刀和钢管,脸上带着凶狠和被惊扰的暴怒。而仓库里的火势正在蔓延,引燃了其他的废弃物,发出噼啪的声响,浓烟越来越呛人。
前后夹击,火势逼人!
“跟紧我!”沈砚对林晚低吼一声,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看那些逼近的亡命徒,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火势稍弱、靠近仓库侧面的一片区域,那里堆放着一些巨大的、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塑料编织袋,或许可以暂时阻挡视线和火焰。
他拉着林晚,不退反进,迎着那灼人的热浪和浓烟,向着那片编织袋后冲去!同时,他用那只受伤的左手,艰难地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尽管他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这柄匕首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想跑?!”
“砍死他们!”
亡命徒们叫嚣着冲了上来。沈砚将林晚猛地推向编织袋后的阴影,自己则转身,背对着火焰和浓烟,面对着追上来的敌人。他脸色苍白如鬼,眼神却冷得像万载寒冰,匕首横在身前,尽管左臂无法抬起,但那拼死一搏的气势,竟让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亡命徒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的消防警报声,突然从化工厂的某个角落凄厉地响起!声音划破了黎明的天空,传遍了整个厂区!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些亡命徒。他们下意识地抬头四顾,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是林晚!在被沈砚推开、跌入编织袋后阴影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壁上一个布满灰尘、但看起来完好的手动火灾报警器!她几乎是想都没想,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碎了保护玻璃,狠狠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这个机会!
沈砚反应快如闪电,他没有任何犹豫,趁着敌人被警报声分散注意力的刹那,猛地向后一跃,撞入那片编织袋后的阴影,拉起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林晚,低吼道:“走!”
消防警报的尖啸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浓烟和逐渐扩大的火势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两人不顾一切地沿着厂区侧面一条堆满废料、几乎被遗忘的小路,向着与大门相反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
身后,是越来越大的火势,亡命徒气急败坏的叫骂,和那持续不断的、刺耳的警报声。
前方,是未知的、但至少暂时脱离了绝境的逃亡之路。
沈砚紧紧抓着林晚的手,两人的手掌都沾满了黑灰、汗水和沈砚手上的血迹,黏腻而滚烫,却谁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