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垒成的城墙在猛攻下已千疮百孔,曾经坚不可摧的灰色墙面上布满了被投石机砸出的凹坑和高武能量轰击留下的破碎痕迹。城垛多处坍塌,守军的尸体与进攻者的残骸混杂在一起,散落在墙头与墙脚下,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敌人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他们架起无数云梯,疯狂地向上攀爬。墙头上,德隆守军箭矢早已用尽,只能举起最后的滚石和热油向下倾泻。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仍有越来越多的敌兵跃上城头。
“左翼失守!请求支援!”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混战中响起,随即被刀剑相交的铿锵声淹没。
雷顿队长挥剑劈开一个刚刚冒头的敌兵,那人的鲜血喷溅在他早已被血浸透的胸甲上。他环顾四周,他这段城墙上还能战斗的士兵不足二十人,而就在今早黎明,这里还有整整一百名精锐。
“收缩防线!守住缺口!”雷顿大喊,他的声音因连日的指挥而沙哑不堪。
城墙城楼处,二十多对结纹序列强者的对决已接近尾声。这些拥有非凡力量的战士们原本是城墙最坚实的保障,如今却只剩下零星几对还在搏命厮杀。他们的源力几乎耗尽,每一次交锋都显得迟缓而无力,全凭意志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战斗。
在城墙正中央的最高处,德隆与敌将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两位巅峰强者每一次碰撞都引发震耳欲聋的爆鸣,气浪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残肢。
“你的城池已经陷落,德隆!”面罩内狞笑着,手中的短刃带着刺骨的寒光挥出,“投降吧,我会饶恕你的愚蠢!”
德隆侧身避开这致命一击,头发在风中狂舞,他那双灰黑的眼睛依然锐利:“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休想踏过这道城墙!”
两人的短刃再次相交,火花四溅。他们都已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挂着血丝,呼吸粗重而不稳。德隆心里明白,这里失守已成定局,唯一的希望是继续撤退到内城固守待援。
“是时候了。”德隆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突然站定,双手握刃置于胸前,一股炽热的气息从他体内迸发出来,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他正在燃烧自己最后的源力。
敌将脸色骤变:“你疯了!燃烧源力会要了你的命!”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德隆怒吼,身形骤然加速,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两人以音速在城头穿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掀起更强的气浪,震得附近的城墙簌簌掉落石块。守军和进攻者都不由自主地远离这两股可怕力量交锋的区域。
就在激战正酣时,德隆突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当敌将的短匕直刺他心脏而来时,他竟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去,同时自己的弯刃也瞄准了对手的咽喉。
“噗嗤!”
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德隆的左肩被完全刺穿,而他的剑也深深没入对方的右胸。两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双双从二十多米高的城墙坠落,重重砸在城内地面的碎石堆上,不再动弹。
就在这一刹那,城内号角长鸣——那是撤退的信号。
雷顿队长心中一沉,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环顾四周,他这段城墙上只剩下自己和另外两名士兵还在抵抗。
“队长,我们完了...”年轻的士兵颤声说道,他的左臂已经不翼而飞,仅用布条草草包扎,鲜血仍不断渗出。
雷顿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他望着如潮水般涌上城墙的敌军,咬牙道:“跳!”
三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落在松软的尸体堆上,侥幸捡回一命。他们挣扎着爬起,冲向城墙旁仅存的几匹战马。
“去内城!快!”雷顿催促着两名部下上马,自己则跃上最后一匹马。
就在他调转马头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从高处坠落的身影——德隆大人!
雷顿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去,在混乱的战场上,他看见德隆浑身是血地躺在碎石中,而敌将也倒在不远处,正挣扎着想要站起。
“大人!”雷顿跃下马,扶起德隆。德隆微微睁眼,气息微弱:“走...快走...”
雷顿抬头,看见敌将已经单膝跪起,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没有片刻犹豫,雷顿将德隆扶上马背,自己随后跃上,紧紧抱住几近昏迷的统领,向着内城方向狂奔。另外两骑紧随其后,在箭矢的追击中左躲右闪。
越来越多幸存的老兵从各个城门段撤退下来,他们满身血污,精疲力尽,却仍保持着最后的纪律,有序地向内城第二道城门撤退。
雷顿回头望去,第一道城墙已被敌人的旗帜淹没。他猛抽马鞭,在第二道城墙,最后一刻关闭城门前,冲入城中。
雷顿抬头望向城楼,这里的冰原团已经布置好第二道防线。他们被集中整合,救治,经过清点只余下五百不到撤回,还大多伤重。结纹力量九重骑,如今陨落到只有两人,且德隆重伤昏迷不醒。国王的近卫王牌,拉蒙团建制至此已经彻底被打残。
一声巨响,最后一块负隅顽抗的城垛在投石车的重击下化为齑粉,烟尘冲天而起。第一道城墙,正式易主。
然而,胜利的号角并未响起。
白狮军团的士兵们没有欢呼,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去舔舐伤口。他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沉默地踩着尚温热的尸体和碎裂的砖石,向内城方向涌动。汗水、血水和尘土在他们精良的甲胄上混合成肮脏的泥泞,但他们的眼神依旧锐利,动作依旧精准。
“快!动作快!” 军团长兰德尔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他站在一处破损的箭楼上,猩红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远处那更高、更厚的第二道城墙。“弩炮上前!攻城塔推进!我要在半个小时後,看到我们的狮旗触碰到内城墙砖!”
命令被一层层传达下去,化作具体的行动。士兵们喊着号子,推动着沉重的投石车底座,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巨大的配重锤被缓缓拉起。扛着云梯的步兵方阵在盾牌的掩护下重新整队,金属鞋底踩踏地面的声音汇聚成沉闷的雷鸣,压抑得让人心慌。战争机械的旋律取代了短暂的厮杀,一种更为冷酷的气氛在战场上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外城区那些原本死寂的、坍塌的民居、烧毁的商铺、堆积的杂物后面,突然涌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裳,脸上涂抹着灰烬,眼神却燃烧着仇恨与决绝的火焰。他们不是溃散的守军,而是早早按照共生会的布局,潜伏于此的难民伏兵,他们没有被完全剿灭。
这些人沉默地冲向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动作迅捷而有序。弯腰,从死去的白狮士兵或守军尸体旁捡起染血的长剑、缺口的长矛,甚至沉重的战斧。一些人熟练地扒下相对完好的皮甲或锁子甲,套在自己瘦弱的身躯上。没有喧哗,只有器械碰撞的铿锵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举起一把捡来的十字剑,低吼一声:“为了造物主!为了重生!” 他的呼喊像是点燃了引信,三千多人的队伍迅速汇聚,捡拾装备,互相协助披甲,短短时间内,竟然形成了一支虽然衣衫褴褛、但杀气腾腾的军队。他们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沉默而坚定地补充到白狮军团因攻城而略显稀疏的阵列之中,填补了那些空缺的位置,让军团的锋线瞬间再次变得厚实、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