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石铺就的殿阶上，烛火跳动着映出两侧黑甲狼卫的身影，他们肩甲上的狼首纹章泛着冷光，爪尖扣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连呼吸都压得极轻。金翅大鹏妖王端坐于紫金王座，双翼半敛时尾羽偶尔扫过扶手，上面镶嵌的黑曜石在光影里沉得像夜，他抬眼看向殿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黑甲卫进来。”
守在殿门的狼卫立刻转身，不过片刻，两名身着玄黑鳞甲的守卫便快步入殿，单膝跪地时甲胄碰撞发出脆响：“属下在，恭听妖王陛下吩咐！”
“去偏殿将秦山、王腾二人带来。”金翅大鹏指尖轻叩王座扶手，金瞳里映着烛火，“带过来时不必绑缚，但需看好他们，不得让其私动灵力，更不许在途中窥探妖界布设。”
“属下遵令！”两名黑甲卫齐声应下，起身时动作整齐划一，转身离去的脚步踏在青金石地面上，声响很快消失在殿外回廊。金翅大鹏重新靠向王座，目光落在殿柱上缠绕的上古灵纹——那灵纹正随着他的气息微微泛蓝，像在呼应着殿内凝滞的气氛。前日十二族长议事时的分歧仍在心头，如今召这两人前来，便是要将妖界的条件当面说清，容不得半分含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殿外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黑甲卫低沉的提醒：“两位随我来，见了妖王陛下需敛去气息，不得妄动。”紧接着，两道人类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秦山身着墨色短打，袖口挽至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疤痕，神色虽沉却不见慌乱；王腾则穿着青色长衫，衣角沾了些山间草屑，双手交握于身前，指尖微微泛白，显然对这威严的殿宇心存忌惮。
“陛下，秦山、王腾已带到。”黑甲卫躬身禀报，待金翅大鹏微微颔首后，便退至殿门两侧，目光依旧紧盯着两人，防备着任何异动。
秦山与王腾对视一眼，并肩步入殿中，走到距离王座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秦山率先拱手，声音沉稳：“人类秦山，见过妖王陛下。”王腾也连忙跟上，语气带着几分拘谨：“人类王腾，见过陛下。”两人虽未行跪拜之礼，却也姿态恭敬，不敢有半分轻慢。
金翅大鹏缓缓抬眼，金瞳里的锐利目光扫过两人，殿内的烛火似是被这气息所扰，忽明忽暗起来。
妖王殿柱上的上古灵纹被金翅大鹏妖王周身散逸的妖力引动，泛着一圈圈淡蓝色的光晕，将殿中三人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金翅大鹏妖王端坐于紫金王座上，双翼微微展开少许，尾羽轻扫过扶手，上面镶嵌的黑曜石在光影里折射出冷冽的光，他目光落在秦山与王腾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你们前日带来的结盟提议，本王已与妖界十二族长商议过了。”金翅大鹏妖王指尖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金瞳中的锐利光芒扫过两人，将他们微紧的脊背、悄然攥起的手尽收眼底，“各族长有赞有否，半数担忧人族无诚心，半数顾虑魔族势大需联手——若只凭你们二位传话，结盟之事终究是镜花水月，成不了气候。”
秦山闻言，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上前一步拱手道：“妖王陛下，我二人虽只是先行前来接洽，却也带着人族抗魔的诚意。只是不知陛下所言‘成不了气候’，是觉得我二人权限不足，还是对人族的决心有疑虑？”他语气沉稳，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恭敬却不卑微，毕竟身后代表的是人族的立场。
王腾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目光落在殿中那尊雕刻着鲲鹏图案的玄铁香炉上，心中暗自紧张——方才踏入殿门时，他便感受到妖王身上那股碾压性的妖力，此刻听闻商议结果未决，更是担心结盟之事就此搁置，回去无法向玄真道人交代。
金翅大鹏妖王看着秦山，缓缓点头：“你倒也算坦诚。本王并非质疑人族抗魔的决心，而是你们二位——”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没有决策权。就算本王今日应下结盟，你们回去后，人族掌权者若有异议，一切仍是空谈。妖界不愿做这无用之功，更不愿在魔族步步紧逼时，耗费心力与‘传话筒’周旋。”
话音落时，金翅大鹏妖王抬手，掌心泛起一团金色妖力，妖力中渐渐凝聚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纸。那符纸通体泛着莹润的金光，上面用朱砂绘制着复杂的传音纹路，边缘还缀着细小的金色流苏，微风拂过，流苏轻晃，竟带着一丝跨越空间的波动——正是他口中的“跨界传音大符”。
“这便是跨界传音大符。”金翅大鹏妖王指尖一弹，符纸便如一片金羽般飘向秦山，在距离秦山胸口半尺处停下，“此符可无视人妖两界的空间壁垒，直接将讯息传达到你们人族任何一位掌权者耳中，且只有持有符纸之人的声音能被接收，绝不会被魔族截获。”
秦山伸手接过符纸，只觉入手微凉，符纸上的纹路仿佛活了一般，轻轻跳动着，一股精纯的妖力顺着指尖传入掌心，让他暗自心惊这符纸的玄妙——人族虽也有传讯符，却从未有过能跨越两界壁垒、还能防截获的法器，足见妖界的底蕴深厚。
王腾凑过来看了一眼符纸，眼中满是惊讶，随即又生出几分急切，看向金翅大鹏妖王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用这符纸，传讯给人族能‘说得上话’的人？不知陛下认为，什么样的身份才算‘说得上话’？是宗门宗主，还是……？”
“只要能拍板定夺，能在结盟协议上签字画押，能确保人族不会中途背约的人，便是‘说得上话’。”金翅大鹏妖王双翼收起，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若愿来，便让他亲自到妖界万妖岭之巅的妖王殿来见本王；他若不愿来，或是你们人族找不出这样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殿内的烛火似是被这话语中的寒意影响，猛地暗了暗，“那结盟之事便就此作罢。妖界虽忌惮魔族，却也不惧独自迎战，大不了拼上几分底蕴，也绝不会用‘虚与委蛇’的结盟，换日后被人族背后捅刀的风险。”
秦山握紧手中的跨界传音大符，只觉符纸的微凉透过掌心传遍全身，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躬身向金翅大鹏妖王道：“陛下的条件，我二人已然明白。请陛下放心，我这便用跨界大符传讯给人族的昆仑宫宫主玄真道人——玄真道人手握人族抗魔兵权，又得各大宗门信任，定能代表人族做决策。若昆仑宫主愿来，我二人会即刻用大符回禀陛下；若昆仑宫主有其他考量，我也会如实传讯，绝不敢有半分隐瞒。”
金翅大鹏妖王看着秦山眼中的坚定，缓缓点头：“好。魔族的动作越来越快，黑风岭昨日又探到魔族的先锋小队，本王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今日之内，必须传出讯息；三日内，必须得到回复。若三日内不见你们的回音，也不见人族掌权者前来，本王便当人族无结盟之心，此后人妖两界，各守疆土，再无谈和可能。”
王腾连忙应声：“我等记下了！定不会误了陛下的期限！”
金翅大鹏妖王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淡：“既如此，你们便退下吧。殿外有狼卫守着，传讯时若需僻静之地，可让狼卫引你们去偏殿。记住，这符纸只有一次传讯与一次回禀的机会，莫要浪费。”
秦山与王腾再次拱手行礼，一人握着跨界传音大符，一人紧随其后，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烛火的光晕与妖王的身影隔绝在内。金翅大鹏妖王重新靠向王座，目光投向殿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万妖岭，指尖依旧轻轻敲击着扶手——他不知道人族能否在三日内找来能“说得上话”的人，但这已是妖界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也是对抗魔族的最后一次机会，容不得半点差错。
偏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玄铁案几上摆着一盏尚未凉透的妖兽内丹茶，水汽氤氲着飘向殿顶，却在触及殿梁时被无形的妖力屏障轻轻打散。秦山握着跨界传音大符站在案前，王腾则守在殿门内侧，目光紧盯着门外值守的黑甲狼卫——那狼卫背对着殿门，玄甲上的狼首纹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显然是奉了妖王之命，密切盯着殿内动静。
“得快些，别浪费了符纸的机会。”秦山低声对王腾说了一句，指尖已泛起微弱的灵力，轻轻按在传音符那泛着莹光的金纹上。此前金翅大鹏妖王说过，这符纸需以使用者的灵力激活，再借妖力撕裂空间壁垒，此刻指尖刚触到纹路，符纸便猛地挣脱掌心，悬浮在案几上方半尺处，通体金光骤然暴涨，原本细碎的朱砂纹路竟如活物般流转起来，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又一道交错的空间裂痕，裂痕中隐约传来风啸声，像是跨越了亿万里的距离。
秦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对着符纸朗声道：“昆仑宫宫主玄真道人在上，晚辈乃人族东域盘古神藏禁地的秦山，此刻身处妖界万妖岭偏殿，借金翅大鹏妖王所赠‘跨界传音大符’传讯，事关人妖两界抗魔结盟，十万火急！”
话音刚落，符纸的金光又亮了几分，空间裂痕中忽然传来一道沉稳如古松的声音，虽带着些许空间传送的杂音，却字字清晰：“秦山不必多礼，老夫玄真道人。妖界愿谈结盟？只是不知妖王有何条件，竟需用这般能跨两界的传讯符来联络？”
秦山心中一松——玄真道人果然接讯了，且语气中并无排斥之意。他连忙继续说道：“回宫主，前日晚辈与同僚王腾前来妖界提议结盟，妖王已召集十二妖族族长商议，然各族长意见分歧，最终定下条件：需人族派一位能‘说得上话’、握有决策权的掌权者，亲自前往万妖岭之巅妖王殿，与妖王当面商谈结盟细节，且需能在协议上签字画押，确保人族不中途背约。”
“哦？妖王倒也谨慎。”玄真道人的声音顿了顿，隐约能听见背景中传来昆仑宫特有的钟鸣声，“老夫听闻妖界与我人族素有旧怨，尤其是青丘狐族、碧水蛟龙族，早年与人族有过冲突，此次各族长分歧，想必也有这层顾虑？”
“宫主明鉴！”秦山应声，“反对结盟的族长确有提及过往恩怨，担忧人族无诚心，更怕结盟后被当作挡箭牌。妖王虽有意抗魔，却也需顾及各族立场，故才要求人族派掌权者亲至，以示诚意。且妖王言明，魔族近日动作愈发频繁，黑风岭已现其先锋小队，故限我们今日传讯、三日内得回复——若三日内无人前往，便当作人族无结盟之心，此后人妖两界各守疆土，再无谈和可能。”
符纸的金光微微闪烁，似是空间壁垒的波动愈发明显。玄真道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多了几分决断：“魔族压境，人妖两界本就唇亡齿寒，若因旧怨错失良机，才是真的愚不可及。老夫身为昆仑宫主，又忝为人族抗魔联盟的盟主，此事自当担起。你且回复金翅大鹏妖王，三日内，老夫必携昆仑宫的镇魔印前往万妖岭，亲自与他商谈结盟之事。”
秦山与王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秦山连忙拱手对着符纸道：“多谢宫主！晚辈定将您的答复如实禀报妖王！只是不知宫主启程时是否需妖界接应？妖王曾说，若人族掌权者前来，可提前用符纸回禀，他会派人沿途护送，以防魔族突袭。”
“不必。”玄真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淡然的底气，“昆仑宫的‘踏云舟’日行百万里，且老夫身边有几位长老随行，皆为渡劫期九层巅峰修为，足以应对途中的魔族小队。你只需告知妖王，三日后巳时，老夫会准时出现在万妖岭之巅的山门处。”
“晚辈记下了！”秦山话音刚落，悬浮的跨界传音大符忽然金光一暗，原本流转的纹路渐渐淡去，边缘的金色流苏也垂了下来，显然传讯已毕，只剩下回禀的机会。符纸轻轻飘落，秦山伸手接住，只觉它比之前更凉了些，像是耗尽了大半妖力。
殿门外的黑甲狼卫听见殿内动静，敲了敲殿门问道：“人使传讯已毕？”
秦山对着门外应道：“已毕，劳烦通禀妖王，人族昆仑宫宫主玄真道人，三日后巳时会亲至万妖岭商谈结盟！”
狼卫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王腾走到案前，看着秦山手中的传讯符，松了口气道：“还好玄真宫主愿来，不然咱们真没法向妖王交代。”
秦山握紧符纸，指尖仍残留着符纸的微凉：“这只是第一步，三日后玄真宫主与妖王的商谈，才是结盟的关键。魔族的威胁越来越近，但愿这次，人妖两界能真的放下旧怨，共抗大敌。”
烛火依旧在偏殿内跳动，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玄铁案几上，而殿外的万妖岭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妖兽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