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路,远比预想中更为漫长与艰险。
“赤炎戈壁”并非一片死寂,灼热的砂砾之下,潜伏着适应了极端环境的毒蝎与沙虫,空中盘旋着以腐肉与活物为食的秃鹫妖,它们对独自穿行的秦枫虎视眈眈。
秦枫不欲节外生枝,凭借《虚空剑遁》的速度与【洞察之眼】的预警,总能提前避开或迅速摆脱这些麻烦。
荒原之上,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烈日灼烤,砂砾滚烫,夜晚却寒气刺骨,呵气成冰。
这些对于体质远超常人的秦枫而言,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穿越戈壁,便是更加险峻的“飓风峡谷”。
顾名思义,峡谷之中常年刮着如同鬼哭狼嚎般的猛烈罡风,风力之强,足以将磨盘大的石头卷上高空,更夹杂着被风刃磨砺得锋利无比的砂石,寻常筑基修士若无护身法宝,恐怕支撑不了一时三刻便会骨销肉烂。
秦枫不得不耗费灵力维持护体罡气,在狂风中艰难穿行,速度大减。
足足耗费了十余日,历经数次与戈壁妖兽的小规模冲突和飓风峡谷的艰难跋涉,秦枫才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被称为“乱流海”区域的边缘。
尚未真正踏入,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便已扑面而来。
眼前的地貌,与之前经历的戈壁、峡谷截然不同。
天空是扭曲的、仿佛被打翻的调色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不断变幻的暗紫、灰蓝与惨绿交织的色彩,看不到日月星辰。
大地支离破碎,并非平坦的土地,而是无数悬浮在半空、大小不一的陆地碎块,它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缓慢移动、碰撞、或是毫无规律地旋转。
碎块之间,是深不见底、闪烁着混乱能量流光的虚空深渊。
没有风,却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一切。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呼吸都感到困难。
耳中充斥着一种持续不断的、低频的嗡鸣与尖锐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异响,扰得人心神不宁。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空间裂缝”。
它们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而是如同隐形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湮灭。
有的细如发丝,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有的则宽达数尺,如同狰狞的伤口撕裂在空间幕布之上。
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光芒,内部是更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秦枫亲眼看到,一块约房屋大小的岩石碎块在缓慢飘移中,恰好撞上了一道突然出现的、尺许宽的空间裂缝。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岩石碎块与裂缝接触的部分,就如同冰雪遇上烧红的烙铁,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大部分,断面光滑如镜!
剩下的部分则失去了平衡,翻滚着坠入下方的虚空深渊。
他甚至看到一只误入此地的、实力堪比筑基后期的飞行妖兽,在惊慌逃窜时,翅膀不慎掠过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空间裂缝。
下一刻,那只妖兽连同它发出的半声凄厉哀鸣,一同被从中整齐地切成了两半,鲜血和内脏尚未洒落,便被裂缝附近紊乱的能量流绞成了最基本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真正的死无全尸,形神俱灭!
秦枫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乱流海的危险,远超他的想象!
在这里,实力境界固然重要,但运气和对危险的感知,或许更能决定生死。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立刻将【洞察之眼】催动到极致。
淡金色的微光在瞳孔深处流转,视野中的世界顿时变得不同。
那些扭曲的色彩能量流变得清晰可见,它们如同狂暴的河流,在某些区域汇聚、冲撞,而在这些能量剧烈冲突的节点,空间结构变得极其脆弱,便是空间裂缝最容易诞生的温床。
【洞察之眼】能够让他提前零点几息察觉到那些节点能量的异常躁动,从而预判出空间裂缝可能出现的方位!
然而,这还不够!
空间裂缝的产生和湮灭太快,太随机!
仅凭【洞察之眼】的预判,依旧有极大的风险。
就在这时,他一直贴身收藏、与兽王护符放在一起的那枚得自蓝星秘境、来历神秘的白色残片,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温热感!
同时,一股隐晦的、与他心神相连的波动,自残片上散发出来,如同水纹般扩散至他周身丈许范围。
这波动……秦枫心中一动,仔细感应。
他发现,当这无形的波动扫过前方某片区域时,若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稳定,波动便平稳传递;若那片区域有空间裂缝即将形成或已经存在,波动便会立刻反馈回一种极其细微的“滞涩”与“扭曲”感!
这种感应,比【洞察之眼】看到的能量躁动更为直接,也更为提前!
是了!这白色残片本身就蕴含空间属性,曾助他领悟《虚空剑遁》,更能干扰传送!
它对空间结构的稳定性,有着天生的、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
【洞察之眼】宏观预判能量节点,白色残片微观感知空间稳定!
两者结合,相辅相成!
秦枫心中大定。
这无疑是他在此绝地中行走的最大依仗!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迈出了踏入乱流海的第一步。
脚步落在一块相对稳定、约莫平台大小的悬浮碎块上。
他不敢快速移动,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精神高度集中,【洞察之眼】与白色残片的感知全力开启,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前方、左右乃至头顶脚下的一切空间。
“左前方三步,能量躁动,有裂缝生成迹象!”【洞察之眼】传来预警。
几乎同时,白色残片的波动扫过那片区域,反馈回明确的“扭曲”感。
秦枫立刻止步,身体向右后方微微一侧。
“嗤!”
一道细如牛毛、长约半尺的黑色裂缝,如同鬼影般在他左前方悄然浮现,持续了不到一息,又悄然湮灭。
带起的微弱空间涟漪,吹动了他的衣角。
好险!若非双重预警,仅凭肉眼或单一感知,恐怕很难完全避开这种细小却致命的裂缝。
他继续前行,在无数悬浮的碎块间跳跃、穿梭。
时而需要踏上一块正在缓慢移动的碎块,计算好落点和下一个落脚处;时而需要绕过一片能量乱流极其狂暴、空间裂缝如同渔网般密集的区域;时而甚至需要短暂御空,穿越碎块之间的虚空地带,而在这个过程中,更需要警惕来自上下左右所有方向可能出现的裂缝。
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无比。
他不得不频繁服用恢复神识的丹药,才能维持这种高强度的感知。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紧绷状态,应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危机。
有一次,他刚跃至一块新的碎块,白色残片突然传来剧烈的灼热感和强烈的“扭曲”反馈!
他想也不想,几乎是凭借本能,全力向后仰倒!
“唰!”
一道足有门板大小、边缘闪烁着七彩流光的巨大空间裂缝,如同巨兽的张开的嘴巴,贴着他的鼻尖猛然出现!
那裂缝中传出的吞噬之力,几乎要将他的神魂都拉扯出去!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裂缝内部那光怪陆离、仿佛蕴藏着另一个世界的混乱景象!
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他在地上一个狼狈的翻滚,远离了那道持续了数息才消失的巨大裂缝,心脏狂跳不止。
在这片生命的禁区,死亡如影随形。
但他不能停下。
根据白枫的情报和地图的模糊指向,蓝凌若在此地,必然是在乱流海的更深处,那些相对稳定、可能被阵法保护起来的区域。
他咬紧牙关,吞下丹药,再次起身,以更慢、更谨慎的速度,向着这片混乱区域的深处,一步步探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