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美钻”企划的热血还没在胸腔里焐热半宿,窗外的寒风就裹着冷雨,“噼里啪啦”砸在茶馆玻璃上,把四人刚燃起的斗志浇得透心凉。
周深对着SKU利润表,指尖在“1599元”上猛地顿住,喉结艰难滚动,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白。
“兄弟们,咱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啪”地把手机甩在桌中央,屏幕亮着柘城本地论坛的热帖——【培育钻石产业园普工招聘:月薪4500,单休,包吃住】,下面跟帖密密麻麻:“这点钱交完房租只剩喝西北风”“谈恋爱都不敢,还买钻石?”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咱要讨好的‘单身客群’!”周深声音干涩,指节敲得屏幕发颤,“1599块,是他们拼死拼活大半个月的工资!
咱觉得是‘悦己’,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更要命的是……”他抬眼扫过三人,眼神沉得像雨夜,“这钻要是真卖不动,咱这东拼西凑的‘一力轻选’,还有必要硬撑吗?”
“散伙”俩字没说出口,却像炸雷在茶桌上空炸开,震得人耳膜发懵。
莉莉攥笔的手猛地收紧,笔杆在掌心掐出红印。她想起那个用卡通小猫做头像的河南姑娘,连续三天问0.5克拉裸钻,砍到800块后,小心翼翼问:“姐姐,月底交完房租剩600,能分期吗?”
当时她嫌客户事多,现在才品出那字句里全是捉襟见肘的酸楚。“周深说得对……1599对北上广白领是俩口红钱,对柘城年轻人,是从牙缝里省俩月才挤得出的数。真卖不动,咱那点业余本钱,熬不过双11。”
童欣默默翻开客服后台,指尖划过已读未回的对话框,鼻子发酸。那个刚入职的应届生,反复问“有没有500以内的”,等她找产品图时,对方早删了好友。
“我总觉得‘悦己’是精神需求,”她扣上手机,声音哽咽,“可忘了再高级的需求,也得先填饱肚子。要是599的入门款都没人要,咱几个业余的,耗在这浪费时间精力,有啥意义?”
周一军没说话,只盯着雨帘,烟灰缸里烟蒂堆成了小山。他想起当初四人拍板创业的豪情——以为靠柘城产业带和各自本事,总能分杯羹。
如今才懂,在现实面前,那些优势脆得像纸。“是我太理想化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自嘲,“光盯着‘双证书’‘产地直供’,忘了最根本的——客户得买得起。1599把路走窄了,要是降价还不行……”他顿了顿,狠下心,“就说明咱不是做生意的料,趁早散伙止损,好歹保住交情。”
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雨声像在为这摇摇欲坠的网店奏挽歌。
周深突然抓过计算器,手指按得飞快,屏幕数字跳得人心慌:“0.3克拉碎钻+基础银托,成本250,定价599,拼单减50,一单赚299。双11卖50单才赚一万五,填不上之前推广的窟窿;卖不到20单……”话没说完,却比风雨还冷。
“试三天!”莉莉突然抬头,眼底燃着微弱火苗,“上50单599的‘独美起步款’,不刻字、不送礼盒,文案就写‘599,给自己一个发光的开始’。三天卖不到10单……”她深吸一口气,“咱投票,决定店还开不开。”
“我同意!”童欣立刻接话,像抓着最后稻草,“客服我24小时盯,客户嫌贵就推‘钻石成长计划’——现在买0.3克拉,以后补差价换大钻,补多少送多少护理工具!拼最后一次!”
周一军摁灭烟头,霍然起身:“好!就三天!创意不能当饭吃,生死让市场定。不行就散,不可惜。”
他推开窗缝,冷风灌进来,脑子清醒了些,“但试之前,得把‘买得起’刻进每款产品、每句文案里!连温饱都没解决,谁谈悦己?看不到希望的店,不值当耗一辈子!”
窗外雨还下着,街灯光晕在雨丝里扭曲拉长,像道模糊的警戒线,圈定了他们最后的三天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