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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官渡之战 \/ 第244章 \/ 百鬼夜行 \/

夜从芦苇里站了起来,像无数身披黑甲的影,从大地的毛孔里一缕一缕钻出。北风挟着河腥,吹过木桩之间系着的黑绫,绫面无字,风过才显出一道淡淡的晕,像在夜里画了一笔看不见的“名”。

“起。”唐樱把指尖从唇边移开。

她穿粗布短褐,腰配一柄窄叶匕首,袖内藏了三道竹签,一道写“言”,一道写“物”,一道写“路”。她身后的影,三三两两,自泥中生,又退回泥中。有人在她左,一声不出却总能先半步踩在没有声的地方;有人在她右,背斗笠,斗笠底下的眼在月里反光,像湿润的石头。还有人带着一口无缝铁鼓,鼓面不响,却将风攒在皮下,像藏了一口尚未吐出的气。

“头儿,今晚,我们是……什么?”最年轻的那一个忍不住低声问。

唐樱侧脸,眼尾极轻地挑一下:“是‘名’。”她顿了顿,“也是‘鬼’。”

她把袖里的第一道竹签递给他:“记住——今晚我们只做三件事。其一,立言;其二,立物;其三,立路。”

“立言,是让他们说我们想他们说的。立物,是让他们看见我们想他们看见的。立路,是让他们走到我们想他们走到的地方。”她说话时,风把她的发丝往耳后拂,露出一截不显眼的碧玉耳坠。那是从徐州带来的,一路未曾摘。她把手指轻轻扣在耳坠上,像给远处的人传一个看不见的信号。

“‘百鬼夜行’,今夜起步。”她收回手,目光沉静,“去吧。”

——

第一处是废庙。旧神像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里塞满了旧香灰,角落里有去年冬天没烧完的纸。唐樱在神案上放下一块薄木牌,牌面不新,像从哪家祠堂后墙揭下来,角上还残着一小截钉。木牌正中,是一枚不起眼的小印:曹氏小家印,不是官印,是宗族印,青黑色,印面纹理微微起伏,像被风吹皱的水。她抬眼看身侧的“碾字手”辛越,辛越把袖里那副雕了两道浅槽的木模递过来。唐樱用一粒捣细了的蓝靛,在木模上轻轻一摩,印章便在木牌上现出半分“旧色”。

木牌上的字很少,只六行,四行是路引,指向南边的水与更南边的城;两行是赏格,写着“宛城一破,奉上曹司空。攻城首领,封关内侯,众军编入正伍”。字是新刻,刻得故意粗,像用力掩饰自身的“假”。唐樱把牌斜着插进神案上一道裂缝里,裂缝夹住牌,像把一张谎言夹进神明的齿缝。

“头儿,要不要添‘信物’?”年轻人捧着一个包裹,里面躺着几块从前线缴来的曹军腰牌,还有两束用以“犒赏”的短箭羽。唐樱看了一眼,挑出一块边角磨得很圆的腰牌,拇指在牌面上一按,牌面被她按得发亮。她把那牌系在木牌下端。“不多,一件够。”她道,“谎言,太容易的就不值钱。”

第二处是路口。两条车辙交错的地方,芦苇被人推过几次,露出沿河遍布的小砖石。唐樱把第二道竹签——“物”——插在地上,竹签后面的草垫掀起一角,露出四只油布包裹的“淡色箱”。箱上写着来自“司空府”的“慰劳”。她让人就地散发一部分酒与粗粮,剩下半数连箱留在草垫之后,只让箱角露出两寸,像半个“不小心露出的谎”。发酒的时候,她看着那些眼里火一点一点燃起来的面孔,心里像被火烤了一烤。她没有躲开这种烤,她把手往那火上摁了一下,又收回来。指腹微烫。她低声道:“饮可饮,别饮干。饿可饱,别饱死。”

“头儿,为什么要留一半?”年轻人不解。

“因为要让他们觉得——前头还有更多。”她的目光顺着南道滑下去,“欲壑要一口一口填,填到最后,你会发现不是心在饱,是腿在跑。”

第三处,是“路”。唐樱把最后一道竹签——“路”——递给鼓手:“等他们乱到极处,你打一阵招魂鼓。”她指向河口的方向,“把他们的‘心’聚起来;再点起沿官道的火——不是烧人,是照辙。让沿途保伍都看见,‘鬼’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照给谁看?”

“照给天下看。”唐樱看了他一眼,唇角很浅地动了一下,“也照给他看。”

“他”,是曹操。唐樱没有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夜里说名字,不吉利。她把手收回袖里,袖口的线头露出一小截,她用牙咬断,吐在地上。

“散。”她道。

影又一缕一缕退掉。风把未燃的火吹得像燃,像是一场盛宴前,主厨正在磨刀。

——

乱兵的营地像一团拖了尾巴的雾。第一阵酒下肚,第二阵火上身,第三阵话入耳。这些话先是从最边缘那几张相信“天上会掉肉”的嘴里出来,带着“曹家亲手下赏”的口吻;不一会儿,话从营里最大的那张嘴里出来,变成“曹司空亲笔手令”的风格,字写得歪歪斜斜,却有人说“这就是贵人写字的样子”;再过一会儿,话从所有人的喉咙里出来,已经不用说“曹”了,只剩下“封侯”、“番号”、“献俘”的词在火光里绕,更粗、更热、更辣。

有人举起唐樱故意留下的腰牌:“看见没有!曹家印!我们去宛城砍下那老东西的头,拿去献功!”旁人一阵轰笑,酒顺着嗓子眼儿往胃里更热地灌。有人把新得的厚靴一脚踢在营桩上,桩晃了一晃,掉下来一缕草;有人把一块油布“慰劳”撕成两半,绑在胳臂上,当成“军号”;有人在地上胡乱画了个“曹”字,画到“耳刀”时手抖了一下,把那一撇画成了一条蜿蜒的蛇。

“开路!”乱兵首领嗓门极亮,脸上的血丝爬满了眼白,“宛城!今夜便取宛城!我们要让曹司空看看,咱们不是废兵——咱们是他该封的兵!”这句“该”字,像把烙铁落在众人的脑门。潮动了。

潮动的时候,招魂鼓在远处响了一声。那一声闷,像从地底过来;第二声近,第三声更近。鼓点把人心里还不够滚沸的那一口热,打成了拼命往外翻的泡。

沿官道的火,一朵一朵亮起来,亮得把前一夜辘辘碾出的那些车辙、马迹都照成了明晃晃的“指向”。保伍的更夫扛着竹竿站在门口,眼睛被火光拽着往南看,看到一群戴着“曹家”腰牌、绑着“曹家”布带的人,像一团火种,滚滚往宛城压去。

“谁家的军?”更夫问身边的人。

“曹家的军。”那人答。因为他看见了腰牌,看见了布带,看见了火,便把“看见”当成了“真”。

夜这时把风收紧了,像把一张太松的琴弦拧得更紧。唐樱站在最后一处火的影子里,看那条赤红的路像一条伸出去的舌头,直直指向宛城。她垂眼,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笑意里不快,也不慢,像是在肯定一个公式:言+物+路=方向。她低声哼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歌。歌里只有两个字:“回去。”

——

宛城三面抱水,城墙旧,门闩更旧,却有一种“旧得像拳头”的筋骨。曹洪披甲坐在门内小堂,甲面乌亮,脸色青硬。他嫌门外风里的酒气,叫人换了帘子,用厚毡把缝都塞了个七八。亲兵低声禀:“沿河来一股……人,不整,却带有我军青腰牌。说是奉司空令调转,来此‘献功”。问其军号,不答;问其将名,吞吞吐吐。又言今夜要‘先封一城,以显忠诚’。”

曹洪的嘴角冷冷一翘:“忠诚?夜里来投,衣不整、令不见,军号不报,将名不言,还敢说忠诚?我的城,拿来给你们‘献功’?”他一把摁住案上短戟的戟柄,指节爆了一下白,“冒牌货。”

“将军,可要验旗?”亲兵小心翼翼。

“旗?他们那点小把戏,拿腰牌绑破布,就敢称曹家军?——闭门。备弩。”曹洪冷笑,“谁敢冲门,先射马,再射膝。谁敢以曹家之名乱我军纪,今夜,便让他们见见曹家军的‘规矩’。”

鼓声在城外轰起来,像一堵墙再上前贴了一寸。第一排影撞门,门吱地响了一声。第二排影举着火把,火光被风往后一推,像一条被人拽住尾巴的狗。第三排影叫嚷“曹司空”、“封侯”、“番号”,嚷得自己都信了。城上弓矢齐下,第一排影仰倒,刹那间“忠诚”的口号变成嚎叫。火被倒在门前,沿门槛往两侧散,像两条被人扯开的舌头。

“关!”曹洪吐出一个字。

城门洞里,风忽地一换——不是外头的风,是火里生出的风。火舌把几条扎了“曹字”的布带舔得翻卷,露出下面的粗糙,用赝品的狰狞嘲笑原本想冒充的真。

“将军,有人的腰牌是真的。”城上弓手眼尖,忽吼了一句。

曹洪愣了愣。下一瞬,愣色被怒意吞没:“真也杀!”他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敢夜里来诈我!”

城外,乱兵的首领举着那块腰牌,抡得更高,像举着一面要把“名”压过弓箭声的旗:“曹家兄弟!开门!我们是你的兄弟!”他眼里写着信——他真的信。但弩矢没有信。弩矢只认门内的令。第一羽穿进他说话的口,第二羽穿进他说话的喉。第三羽穿进他举牌的手。那块腰牌从他指间滑下,落在火边,被火吻了一口,印面一歪,像一个被戳破的谎言。

城下乱作一团。有人崩溃吼:“神将默许我们——”话未尽,一枪从城墙的缝里捅出来,把他声里的“神”钉死在喉骨上。他仰面倒地,瞪着眼看天。天没有神,只有烟。

内外两火对烧,火焰把夜变成赤。守城的卫士将弓拉满,手骨在弓弦上蹦着青筋;城下的乱兵用从“慰劳箱”里摸出的厚靴踏着尸体往上挤,靴底粘了血,踩在石头上“咯吱”一声,像冻土裂开。有人抡起那把“赔偿”的短戟,砍在城门扇边缘,戟刃崩了口,崩口里卡了一小粒金属,像一颗掉到了不该掉的地方的牙。

“关门!闭杀!”曹洪立在门楼内,一字一板,像在对自己的怒气施法。“今晚,此城只认‘我的令’。”

杀到三更,火在城门前熄又燃,燃又熄。城下的人堆被拉成两条黑河,河里漂着腰牌、布带、断带、被火舔过的“曹”字。夜把风又放松了半寸,像一张拧得太紧的琴弦终于松回档位,发出一声低低的“嗡”。这“嗡”,落到观星台。

——

许都观星台,灯焰被风压成一缕,像在沙盘上画了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线。郭嘉立在窗前,指腹在盘沿上一下一下,像在数自己刚喝的三口药。他没有咳。他只是隔着夜色,看那条“火”的影打在沙上,像有人用火舌在沙上写字。

“奉孝。”曹操出声,声音低得像灯里的油正要灭,“他们去了宛城。”灯光打在他鼻梁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影。他没有笑。他只是把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攥成拳,又慢慢松开。

郭嘉睫毛轻颤了一下。他看见沙盘上代表“乱兵”的胭脂色点,像被扎了一下,从“我”这一侧,跳回“我”的另一侧。他抬眼,目光里带着一点稀薄的苦涩:“丞相——我们输了。”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而且,我们输得……无话可说。他甚至没有脏了自己的手。我们一直在研究如何弑神,可他……已经开始研究如何‘诛心’了。”

曹操没有立刻应。他看着那一粒又一粒从沙盘边缘滚落的细砂,像在看一座城从指缝里滑出去。他忽然笑了一下,笑里酸,像吞了一口凉茶:“是啊……诛心。”笑意收了,他抬手,“唤人——令。”

“何令?”荀攸问。

“护旗。”曹操的眼珠转了一下,落在西南的木牌位置,“护到最后。”他把舌头抵了抵上颚,“——先护旗,不护人。”

郭嘉闭了一下眼。那一闭里,有一丝疲倦,也有一丝清醒。他知道,这一刻,他们从“杀得过瘾”的棋,走进了“输得无话”的局。

——

并州牙帐,三榜已立。民榜在左,鬼榜在右,供榜在中。晨风尚未起,榜影先在地上站直。沮授站在供榜前,粗笔粗画,刻下“宛城之乱:曹洪闭门射杀自称‘曹军’之恶徒,腰牌多为伪,亦有真。供者姓氏若干……”。木屑一笔笔飘下来,他把那屑吹开,字更黑。陈宫在旁静默,半晌,低声道:“主公,今夜这步,过河拆桥到极致。”

“过河?”贾诩笑了一下,“倒不如说——把桥搬回去了。”

“主公。”高顺押着剑,悄声来报,“张辽已按令放火照辙,沿路保伍皆看见‘鬼从许都来’,并非自城内生。今晨,当可揭榜。”

吕布负戟而立,眼里是夜里火留下的一点冷。他微微点头:“揭榜。”他抬手,拇指在供榜上新刻的“曹”字上按了一按,指腹的纹理把那一笔从“昂”按到了“坠”。“——名正,言顺。”他吐出四个字。

陈宫侧首看他,心里像被风从后背推了一推。他忽然记起昨夜吕布讲的那句:“此局,不在城里。”此刻他懂了:局在“名”上,在“名将一物之实”。

“主公。”唐樱进帐,身上带着一层看不见的火。她将一块墨色腰牌和一片被火舔过的布带放在案上。“‘言’立了,‘物’也立了,‘路’,他们自己走了。”她顿了顿,“宛城之围,已成。”

吕布看她一眼,点头:“辛苦。”

唐樱摇头:“不苦。”她把手背在身后,指尖轻轻磕在腰间那柄窄叶匕首的柄上,“……主公说过的话,我来做。”她眼里掠过一丝极深的光,“主公的承诺,由我们兑现。这是命令,也是……我们百鬼的宿命。”

吕布没有说话。他往前一步,把手按在她肩上,按的力道不重,却正好将她那一口风定住。“活着回来。”他低声。

唐樱笑,笑得像火遇上雪,“喏。”

——

宛城的杀,杀到将明。火灭了一遍又一遍,灰里仍有红。乱兵的尸堆被城门内外的人各自拖成两道坡,坡与坡之间,留出一条像是被刀削出来的沟。沟里积水,水上漂着腰牌、布带、箭羽、破碎的酒壶与已经认不出字的木牌。木牌上那枚青黑小印被火烫得微微起泡,泡里映出一小点天。天刚亮,像一块薄瓷,易碎。

“将军,射停了。”亲兵在门楼下气喘吁吁,“——箭尽。”

曹洪站在门内,甲上全是烟油凝的灰。他把戟往地上一顿,铁脊磕在石板上,发出一声空响。他环视一圈,看见门外尸堆间有几张被弩矢扎穿的脸,脸上的表情在死后还固执地维持着“相信”。他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一阵烦乱。他抬手,拽下盔。盔里汗水一倾,他把盔扔在台阶上。盔滚了两滚,撞在门槛上发出第二声空响。

“搜腰牌。”他吩咐,“凡真者……都记名。回头送去许都。”

“以何名?”

“以‘罪’。”曹洪吐出一个字,“夜诈军门,其罪不诛,后患无穷。”

亲兵应下。曹洪转身往内走,脚下忽然踩到一块滑物。他低头,是一截弩矢,矢尾的羽被火熏得发脆。他抬脚,慢慢、慢慢地跨过去。那一跨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涩。他不知这涩从何而来——是从火,还是从那几张死还不信的脸。

——

许都,观星台,晨光将起。荀彧轻轻翻开竹帘。风从帘后灌进来,带着一丝焦。郭嘉站在风口,衣襟被吹得轻晃。他抬手捂了捂胸口,又放下。

“宛城的消息,会很快传开。”荀攸道。

“会的。”郭嘉点头。他看着沙盘,指尖在那一小块代表宛城的方石上停了停,又移开。他抬眼看曹操,缓缓道:“丞相,今日本该是我们诛人之心,却被他诛了‘名’。”他顿了一拍,“‘百鬼夜行’,是他送给我们的。”

曹操笑了一下,眼里无笑意:“他让鬼回到我这儿。”他把“我”字压得很低,像把一枚钉子轻轻按进木里。“——那就收着。收着,也要收得像我们‘该收’。”他抬手,吩咐:“给宛城下令,‘清理’,‘安抚’,‘查验’。留一个‘解释’,给天下看。”

“丞相的解释是什么?”荀彧问。

曹操道:“冒名。”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以及——夜间行军,法不容。”

郭嘉静静看着他。一瞬间,他有点看不出这位丞相是在“止血”,还是在“缝皮”。缝得好不好,要看针。针好不好,要看手。手稳不稳,要看心。而心……被昨夜那一声“输了”,刺了一下,正微微发麻。

——

并州,三榜揭时。广场上人山人海,静极。榜前立着几张案,案后是文吏,案上摆着一只刻了刻度的铜壶,壶里是沙。沮授把每一个供者的名字刻在供榜最下的一列,刻完,将一撮沙从壶里舀出来,撒在刻字上。沙落回案,发出细细的声,像雨。民榜上,昨日前来赈棚帮厨的三位老妇名字刻在第一列,右侧刻着“里名,门牌,亲属姓名”;鬼榜上,第一行写“戴黑甲、饮恶酒、持他营器者”,其后是昨夜在城外被擂鼓招魂聚合的数十名“鬼首”。供榜正中,一道刻痕深得像刀:凡供“鬼”者,与“鬼”同籍。吕布站在阴里,负戟不动。

“揭。”吕布道。

“揭——榜!”军中大呼。

布一揭,字一下子全亮了。阳光从榜面跳进每一个人的眼。人群里,一个男人眼圈忽然红了。他在民榜里看见了自己娘的名字——她昨日在赈棚里帮厨。他忽然用袖角抹了一把脸,把身边耷拉着脑袋的小子拽直:“看着。——看着你娘的名。”小子泪汪汪地抬头,眼睛被阳光照得眯起来。他看见“名”的黑,黑得比任何刀都硬。

“主公。”陈宫道,“宛城之乱,也要入供榜。”

“入。”吕布道。沮授应声,把“宛城之乱:曹洪夜闭门,射杀冒名军”刻入供榜。沾血的木屑飞起来,像一群被惊起的小鸟,又落回“名”的缝里。

唐樱站在榜下,仰头看那行字,目光灰里有火。她忽然侧过身,向吕布作了个极小的揖:“主公,‘百鬼夜行’,启程了。后路,我等会清。”

吕布看她,点头:“记功。”

“喏。”

——

午时,城门外的风铃被谁悄悄挂回了檐下,叮了一声,极轻。有人在榜下抬头,觉得这声极像昨夜在官道上听到的那阵招魂鼓,只是鼓声重,这声轻;鼓聚“鬼”,这声定“民”。定民心,才是“诛心”的根。

陈宫收拾案上简札,忽然低声道:“此局,若有名,名为何?”

“名?”贾诩笑,“赐他一个——叫‘百鬼夜行’。”他抬手指了指供榜,“鬼由谁喂,夜由谁开,行向哪里,榜上自会说话。”

吕布负戟转身往内走。貂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指尖将他袖口那一丝不齐的线头抹平。吕布没有看她,只在经过她时,极轻地侧了侧身,让她的影贴在自己影上。他忽然停了半步,回首望向城外一线白光,低声道:“他以人心污我,我以天下之眼,剥他手。”

“——且看。”

他的声音被风一层一层带走,落在供榜上,落在民榜上,落在鬼榜上,落在远处仍未散尽的烟的尾巴上,落在每一个抬头看字的人心里。那一落,像一枚钉,钉住了今夜与昨夜。

夜,将再来。但下一回,夜会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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