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太古巨兽苏醒般的恐怖意志,冰冷、粘稠、充满了亿万亡魂哀嚎般的怨毒,死死压在整个山区之上。空气凝固了,风声消失了,甚至连下方咆哮的海浪声仿佛都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所吞噬。幸存的狼群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连抬起头的力量都没有。裂爪四肢剧烈颤抖,死死抵住地面,獠牙紧咬,却依旧无法阻止身体一寸寸被压垮。
司通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狱,每一寸意识都在被碾磨、冻结。那跨越数里凝视而来的绿色深渊巨眼,不仅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更带着一种窥探它灵魂最深处的贪婪,仿佛要将它从尼巴鲁到地球的一切记忆、一切力量根源都剥离吞噬!
它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冲天幽绿光柱中,那巨大的、模糊的恐怖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无数扭曲的面孔和嘶嚎的灵魂在那虚影中翻滚,那是千百年来被血堡吞噬的所有生灵的绝望残留!
“……古老的神王血脉……虽然稀薄……却如此纯净……真是……意外的惊喜……”宏大的低语直接在它脑海轰鸣,每一个字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还有这顽强的狼性之魂……作为吾新躯体的基石……再合适不过……”
绿色的光柱猛地再次膨胀,一道粗壮无比的、完全由污秽能量构成的暗绿色触手,如同跨越空间的巨蟒,从那虚影中猛然射出,无视了数里的距离,直扑司通和濒死的灰风而来!它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扭曲的痕迹,下方的山林瞬间枯萎腐化!
这一击,蕴含着毁灭和捕获的双重意图,绝非现在的司通和狼群所能抵挡!
死亡,前所未有的接近!
就在这绝对的绝望时刻——
“……兄……兄弟……”
一声微弱到极致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灵魂低语,如同风中残烛,传入司通几乎冻结的意识深处。
是灰风!
垂死的狼王,不知从何处榨取了最后一丝力量,它那仅存的独眼,没有看向那毁天灭地的绿色触手,而是死死盯着司通!那眼神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托付,以及一种……仿佛终于明悟了自身使命的坦然!
“……家园……未来……交给你了……”
随着这最后的意念传递,灰风那破碎的胸膛猛地剧烈起伏!它张开口,发出的却不是声音,而是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燃烧着它全部生命、全部灵魂、全部意志的银白色光流!那光流并非攻向绿色触手,而是……猛地注入了司通胸前那一直黯淡无光、几乎与皮毛融为一体的——盘古戬碎片!
嗡——!!!
一直沉寂的、被司通当作最后纪念与微弱念想的盘古戬碎片,在接触到灰风这最纯粹的生命与灵魂之火的瞬间,猛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不再是银色的月华,而是……一种厚重、沉凝、仿佛承载了大地无尽岁月与意志的……青铜色光辉!
碎片变得灼热无比,如同烙铁般烫在司通的胸口!一股浩瀚、古老、充满无尽守护与牺牲意味的力量,如同沉眠的火山般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那恐怖意志的压制!
“什么?!这是……?!”血堡主人的惊疑声如同雷霆般在司通脑中炸响!
司通感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几乎要将它身体撑爆的庞大力量从胸口碎片中汹涌而出!那力量是如此沉重,如此浩瀚,带着盘古戬开辟乾坤的意志,带着轩辕戬牺牲自我的决绝,此刻,更融入了灰风那燃烧一切的狼性之魂与月华之力!
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胸口的光芒越来越盛,那小小的碎片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旋转着的青铜星系!
绿色的邪恶触手已然迫近眼前!那腐蚀一切的气息几乎要灼伤司通的皮毛!
司通福至心灵,它没有思考,只是本能地……抬起了前爪,将它所能感知到的、那浩瀚沉重的青铜之力,引导向扑来的邪恶触手!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一道看似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青铜色光柱,从司通的爪尖射出,悄无声息地撞击在那粗壮无比的暗绿色触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坚冰!那足以毁灭山林的邪恶触手,在与青铜光柱接触的瞬间,竟然从接触点开始,急速地……瓦解、崩碎、化为最原始的虚无!没有抵抗,没有僵持,就是一种绝对的、法则层面的……净化与湮灭!
青铜光柱势如破竹,沿着触手一路向上逆向净化,瞬间就跨越了数里距离,直接轰击在了血堡顶端那巨大的幽绿光柱之上!
轰隆隆隆——!!!
这一次,惊天动地的巨响终于传来!
整个海角仿佛都在震动!血堡那坚固无比的暗褐色城墙剧烈摇晃,无数碎石崩落!那粗大的幽绿光柱被青铜光芒硬生生从中击穿、撕裂!光柱中那巨大的恐怖虚影发出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咆哮,变得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重创!
“……不可能!!!这是……辟地之光……早已消散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一只猫的身上?!!”血堡主人的声音充满了惊骇和暴怒,再无之前的从容与贪婪!
一击之后,司通胸前的盘古戬碎片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再次恢复了沉寂,甚至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那浩瀚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空虚感和反噬力传来,司通再次重重摔落在地,鲜血从口鼻和耳朵中渗出,意识几乎涣散。
它勉强抬起头,看到血堡方向光柱紊乱,虚影扭曲,显然那主人受了不轻的伤。但……也仅仅是受伤。那恐怖的黑暗意志虽然减弱,却依旧存在,并且……变得更加疯狂和怨毒!
“……很好……很好!!!”暴怒的咆哮震荡着天地,“……既然得不到……那就彻底毁灭!!!”
血堡顶端,那幽绿的光芒再次凝聚,虽然不如之前庞大,却变得更加尖锐和危险!一道更加凝练、只有手臂粗细、却散发着毁灭一切气息的暗绿色射线,开始凝聚,目标……直指下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司通和整个狼群!
完了……还是不行……
司通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盘古戬碎片的力量耗尽了,灰风牺牲了,它自己也到了极限……
然而,就在那毁灭射线即将发射的瞬间——
“嗷呜——!!!”
一声……不,是无数声狼嚎,猛地从司通身后、从周围的山林中响起!
那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充满了无尽悲伤、无尽愤怒、以及……一种被灰风的牺牲和盘古戬光芒所点燃的、决死反击的战意!
司通艰难地回头。
只见裂爪第一个站了起来!它断指的爪子深深插入地面,仰天长啸!它身上那微弱的月华能量,此刻竟然与灰风残留的灵魂气息、与空气中尚未散去的青铜之光产生了共鸣,燃烧起了淡淡的银焰!
紧接着,其他幸存的所有狼群成员,无论伤势轻重,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它们同样仰天长啸,眼中流淌着血泪,身上却同样燃起了淡淡的、与灰风同源的银焰!它们的能量远不如灰风强大,它们的灵魂之火远不如灰风炽烈,但……它们数量更多!
每一头狼,都是一个微小的火炬!
“……为了灰风!!!”
“……为了家园!!!”
无需言语,悲愤的意志在这一刻共鸣!所有的狼,将它们刚刚复苏的、微不足道的月华能量,将它们所有的悲伤、愤怒与决绝,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倒在地上、濒临死亡的灰风体内!
不!不是灰风!是灰风那尚未完全消散的、与司通胸口盘古戬碎片建立了短暂连接的……狼王之魂!
灰风那冰冷的身体,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粹由狼群意志和月华凝聚的……璀璨银光!
那银光冲天而起,却并未攻击,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月光,猛地笼罩住了奄奄一息的司通!
司通瞬间感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充满了野性生命力的能量涌入体内,急速修复着它破碎的身体和枯竭的灵魂!这不是攻击性的力量,而是……狼群最后的、最纯粹的……生命馈赠!
“不……!”司通瞬间明白了狼群要做什么,它发出虚弱的哀鸣,想要阻止,却根本无法动弹。
那银光在治愈它的同时,更深层次地……与它胸口那出现裂纹的盘古戬碎片进行了最后的、也是最终的……融合!
灰风的灵魂碎片、狼群的集体意志、月华的能量、以及盘古戬的辟地之光……这四种截然不同却又因守护与牺牲而共鸣的力量,在司通体内,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般的融合!
嗡……
司通胸前的盘古戬碎片,那丝裂纹中,不再冒出青铜之光,而是流淌出了一种……全新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色彩!那色彩中蕴含着星空的深邃、月华的清冷、大地的沉凝、以及狼魂的桀骜!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内敛、更加……契合它自身血脉的力量,如同新生的恒星,在它体内轰然点亮!
而就在这一刻——
咻——!!!
血堡顶端的毁灭射线,凝聚完成,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降临了!
司通猛地抬起头!
它的身体依旧虚弱,它的灵魂依旧疲惫。
但它的那双金色瞳孔中,所有的绝望、悲伤、痛苦……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同万古星空般的……平静。
它没有抬起爪子,也没有凝聚任何光柱。
它只是……对着那降临的毁灭射线,轻轻地、仿佛叹息般……
“……静止。”
言出……法随!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暗绿色毁灭射线,在距离司通和狼群头顶不足十丈的空中……
……猛地……停住了!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坚固的墙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血堡主人:“……?!?!”
下一秒,司通那全新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仿佛能划定规则、判定界限的……绝对威严!
“……此地,禁止黑暗蔓延。”
“……此力,当归于虚无。”
随着它这仿佛宣告世界规则般的低语,那被凝固在空中的毁灭射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笔迹,从头到尾,寸寸……瓦解、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绝对的寂静!
就连血堡那紊乱的幽绿光柱和扭曲的虚影,都仿佛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所震慑,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司通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胸前的碎片不再发光,所有的力量都已内敛,融入它的血脉,归于它的灵魂。
它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灰风那安详下来的、仿佛只是睡去的躯体,看了一眼周围耗尽力量、纷纷瘫软在地、却眼中带着欣慰与期盼的狼群伙伴。
然后,它抬起头,望向远方那陷入死寂的血堡。
它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了那幽绿光柱中的扭曲虚影之上。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如同法官宣判般的……绝对冷漠。
“……你的存在,已被否决。”
它轻轻地说道,然后……抬起爪子,对着血堡的方向……
……虚空……一划!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远在数里之外的血堡,那坚不可摧的暗褐色城墙,那高耸的塔楼,那冲天的幽绿光柱……连同其中那扭曲的虚影……
……就像一幅被从画布上抹去的劣质涂鸦……
……从中轴线开始……无声无息地……
……一分为二!
然后,缓缓地……崩塌、滑落……坠入下方咆哮的大海之中!
巨大的轰鸣声和滔天巨浪,直到此刻才传来!
血堡……连同其中那未知的、恐怖的“主人”……
……就此……
……湮灭!
巅峰的对决,没有绚烂的能量对轰,只有规则的改写与存在的抹除。
最终的胜利,由狼王灰风的牺牲、狼群的集体意志、与跨越星海的守护碎片,共同铸就。
月光依旧清冷,照耀着这片伤痕累累、却重归宁静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