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被关舒娴架着往前走,脚步虚浮却没停。程三喜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方向,嘴里念叨着祖上传下来的方位口诀。王瞎子没跟上来,瘫在原地像睡着了,可声音却贴着赫东耳根冒出来:“老祭坛底下埋着你爸的心跳,别让它凉了。” 赫东没应声,左手腕的符文又开始发烫,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皮肉里扎。他咬牙忍着,右手攥紧衣角,呼吸刻意压慢,跟着体内那股节奏走。 “你脸色不对。”关舒娴侧头看他,“撑不住就说。” “还行。”赫东声音低哑,“心跳稳得住,符文就没乱跑。” 程三喜突然停下,蹲在地上扒拉枯草堆。“就是这儿!”他掏出小铲子开挖,土块翻飞,没几下就磕到硬物。他伸手一拽,拖出个锈迹斑斑的铜鼓,鼓面蒙着兽皮,边缘裂了缝。 赫东刚靠近,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和鼓里传来的节拍完全一致。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被关舒娴一把扶住。 “这鼓……活的?”程三喜瞪眼。 关舒娴抽出短刀,刀尖挑开鼓面裂缝,动作干脆利落。鼓腔内衬泛黄,血字密密麻麻爬满内壁,最中央一行字刺进赫东眼里:“子承父脉,双魂续阵”。 赫东盯着那行字,呼吸顿住。心跳却没停,反而更重了,一下接一下撞在胸腔里,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敲鼓。 “敲它。”王瞎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干涩沙哑,“你爸的心跳会教你下一步。” 赫东没犹豫,抬手就往鼓面拍下去。手掌接触鼓皮瞬间,一股热流从指尖窜上肩膀,左臂符文骤然亮起,像被点燃的火线。他咬紧牙,第二下、第三下,节奏越来越稳,心跳也跟着鼓点同步起伏。 关舒娴站在一旁没动,刀已入鞘,眼神却没离开赫东半分。她看见他额角渗汗,看见他手臂肌肉绷紧,也看见他瞳孔深处那抹灰白正在褪去。 程三喜凑近鼓身,手指摸到内侧凹凸痕迹。“有刻痕!”他掏出手机照明,光束扫过铜壁,七组符号清晰浮现,每组旁边都标着方位标记。 “这是……地图?”他抬头看赫东。 赫东没答,还在击鼓。节奏没变,力道却加重了。第四下、第五下,鼓声沉闷却穿透力极强,震得地面微颤。他胸口符文回流速度加快,原本扩散到四肢的纹路正缓缓收拢,聚向心脏位置。 “第七处坐标指向长白山主峰。”关舒娴突然开口,“其余六处分散在黑水流域各角。” 赫东停下击鼓,喘着气看她:“你认得这些标记?” “我爸笔记里提过。”她语气平静,“七星连珠阵,靠七个法器镇住七处万人坑。每个法器都藏在一个祭坛底下,由萨满后人世代看守。” 程三喜插嘴:“那咱现在算激活了一个?” “不算。”赫东摇头,“只是接上了我爸的心跳。要真正启动阵法,得把七个鼓全找齐,按顺序敲响。” 他低头看自己手掌,虎口磨破了皮,血丝沾在鼓面上,竟被缓缓吸收。鼓腔内那行血字微微发亮,像是回应他的触碰。 “下一个在哪?”关舒娴问。 赫东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眼神清明了些。“东南方向,沼泽边上。我爸当年去过那儿,回来后高烧三天,说听见鼓声从泥里往外钻。” 程三喜拍腿:“那不就是我家老屋后头那片烂泥塘?小时候我爷不让我靠近,说底下埋着‘吃人的东西’。” 关舒娴点头:“明天一早就动身。” 赫东没反对,只是伸手摸了摸鼓面,指尖划过那行血字。心跳还在继续,平稳有力,像是父亲隔着时空把手按在他胸口,替他稳住节奏。 “你爸没死透。”王瞎子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飘来,“他把自己写进阵里,用命换时间。现在轮到你了——别让他白熬。” 赫东没说话,只是把鼓抱起来,夹在臂弯里。符文热度退了些,但没消失,像烙印一样留在皮肤上。 三人转身往回走,铜鼓在赫东怀里沉默着,却没人怀疑它下一秒就会再次响起。 身后枯草堆里,一点幽光闪过,快得像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