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几个蓝色的大塑料水箱格外显眼,
那是钟擎从战备库里翻出的4个82式聚丙烯拖车水箱,此刻正四平八稳的蹲在车厢里,
箱底接着水龙头,妇女们正排队接水。
水箱里的水勉强够一千人用,倒不是库里没存货,
实在是拉太多水箱会拖慢队伍速度,钟擎便只挑了最急需的几个。
永谢布部的妇女们攥着自家的破木碗,眼神里满是新奇,
她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水罐”,还能直接拧开就出水。
旁边搭着的军绿色帐篷、能拉东西的四轮拖车、甚至煮着粥的大铁桶,
都让她们忍不住偷偷打量,手痒着想摸,又怕被呵斥,只能拘谨地站着。
“妹子,别愣着啊,接了水去那边刷碗,我教你用这铁桶烧热水。”
一个辉腾军的妇女笑着招手:
“这帐篷防风又暖和,晚上你们就能住进去了。
那大铁桶专用来煮面煮粥,旁边大桶小桶是给牛羊喂水的,都分好啦。”
有了主动搭话的人,永谢布部的妇女们渐渐放松下来,接过水桶跟着忙活起来,
有的帮着添柴火,有的蹲在溪边洗锅刷碗,原本生涩的气氛很快被烟火气冲淡,营地里不时传出几句笑声。
另一边,男人们也没闲着。
巴图和蒙泰带着永谢布部的汉子,跟着昂格尔的人把牛羊赶到营地西侧的草坡上,
有的牵着马去溪边饮水,有的则帮着战士们搭帐篷,拉支架、钉地钉,
虽然动作生疏,却学得认真,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
不远处,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凑在一起,辉腾军这边的老人正拿着晒干的草药,跟他们唠着家常,陌生感渐渐在闲聊中消散。
最热闹的还是孩子堆。
永谢布部的孩子们缩在大人身后,穿着打补丁的破衣服,小脸蜡黄,眼神怯生生的
而辉腾军的孩子们则截然不同,他们穿着迷你版的军冬装,
个个脸蛋红扑扑的,有的在空地上追着跑,有的则围在一辆拖车里,
趴在干净的车厢地板上写字,手里拿着削尖的铅笔,
旁边几个大些的少年捧着课本,大声念着“天地人,你我他”,还时不时停下来给小的讲解。
永谢布部的妇女们看得直愣神,其中一个忍不住拉着身边的辉腾军妇女,
小声问:“妹子,这些娃在干啥呢?拿着黑棍在板上画啥?”
“这是上学呢,学知识,认汉字。”
辉腾军妇女一脸骄傲,声音都不由大了些,“咱们大当家的说,娃们都得读书,不然一辈子睁眼瞎。”
“读……读书?”永谢布部的妇女们都惊呆了,
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草原上的娃也能读书?台吉家的娃都没这福气啊!是不是要花好多银子,或者拿牛羊换?”
“谁要银子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萨仁牵着诺敏走过来,诺敏手里还攥着本图画书,
“咱们辉腾军实行免费教育,大当家的叫这‘义务教育’,不管是谁家的娃,都能来学,一分钱不用花。”
“免费?”
刚才问话的妇女身子晃了晃,目光落在诺敏身上,
她刚知道这是阿速部台吉的女儿,以前都是被捧着的。
萨仁又指着不远处趴在草地上看图画书的巴尔斯,那小家伙虎头虎脑,正跟着念“山、水”,
“喏,那是咱们的小诺颜巴尔斯,他也跟大伙一起学,
在辉腾军里,没什么台吉、诺颜的区别,都是一家人,都得读书写字。”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水里,永谢布部的妇女们彻底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她们这辈子都没听过,平民的娃能跟台吉的娃一起读书,还不用花一分钱。
看着那些认真写字的孩子,再想想自家饿得面黄肌瘦的娃,
眼眶忽然就热了,心里头第一次对“辉腾军”这三个字,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营地西侧的空地上,四个老木匠正围着一辆四轮拖车忙活,刨子在木料上推得“沙沙”响,木屑簌簌落在地上。
会些手艺的牧民们凑了一圈,目光紧紧盯着老木匠手里的东西:
那支黑亮的“笔”不用蘸墨,在木板上一画就是清晰的黑线,
还有那把带刻度的金属尺子,拉开来能伸直,收回去又小巧,比他们平时用的麻绳量法精致太多。
“大当家跟你说的尺寸你都记牢了?”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木匠放下刨子,指着拖车车厢边缘,对身边拿盒尺的同伴叮嘱,
“这边要加宽十厘米,底下再垫三厘米厚的木板,不然装了东西容易晃。”
拿盒尺的木匠正弯腰量着尺寸,闻言抬头笑骂:
“你当我瞎啊?跟大当家的学了这么久,毫米和厘米还能分混?这刻度线看得明明白白,错不了!”
圈外围着的三十来个牧民听得一头雾水,“厘米”“毫米”是啥?
还有那些串在一起的汉话,半句都听不懂,可看着老木匠手里的工具这么神奇,
没人舍得挪脚,有的伸着脖子看盒尺上的小格子,有的盯着那支“黑笔”,眼里满是稀罕。
“哎哟!”花白胡子的老木匠直起身揉腰,一扭头见围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手里的刨子差点没拿稳。
可再一看,这些人眼里没有恶意,只有实打实的求知欲,
有的牧民还悄悄摸了摸地上的木屑,像是在琢磨木料的好坏,
他心里软了软,索性把刨子往旁边一放,清了清嗓子,改用蒙语开口:
“大伙是想看这拖车咋改吧?来,我给你们说说。”
他拿起地上的盒尺,拉开来展示给众人看:
“这玩意儿叫盒尺,上面的小格子就是尺寸,
以前咱们量东西靠估靠麻绳,差个一指两指很正常,
用这个量,一毫米都差不了,改出来的拖车才更结实。”
说着又拿起那支碳素笔,在木板上画了条直线,
“这个叫碳素笔,比咱们用的炭条方便,画出来的线不晕,改的时候照着线锯,错不了。”
他放下工具,走到拖车前端,指着光秃秃的连接处对众人说:
“这拖车身子稳当,但缺个拉拽的家伙,咱们要在这儿加车辕,
量好尺寸后做两根粗壮的硬木车辕,一头牢牢钉在拖车轴上,
另一头做成圆弧形的套环,到时候套上骡马的缰绳,
就能轻松拉着走,比咱们草原上靠人推、靠牛拽的勒勒车省劲十倍!”
说着他拿起盒尺,弯腰量起拖车前端的宽度:
“你看,这里得留两尺宽的距离装辕木,还要在轴上加固铁环,
防止拉重了把木头拽裂,大当家给的木料都是硬松木,耐造得很,
改好后多拉个千八百斤不成问题,老人孩子坐在车厢里,比骑马颠簸着舒服多了。”
围观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目光齐刷刷落在拖车前端,原来不光是改车厢,还要加个“拉头”!
有个牧民伸手摸了摸拖车轴,忍不住问:“大爷,这辕木装上去,骡马要是力气小,拉得动不?”
老木匠哈哈一笑:
“放心!大当家留的都是壮实骡马,再加上这四轮拖车本身就滑溜,拉起来轻快得很!
等装好了,你们就知道比勒勒车强多少了!”
众人听得更起劲,有的蹲下来看拖车轴的结构,有的小声讨论着辕木的样子,眼里的好奇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