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威压冰冷、死寂,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纯粹恶意,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盆地。原本狂热的灰袍吟诵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战栗。就连那些没有理智、只知毁灭的混沌畸变体,也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了不安的嘶吼,本能地想要远离那道剧烈波动的裂隙。
司徒南脸色剧变,他感受到了一种远比那五阶灰袍祭司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绝望的气息。“五阶巅峰……不,可能更强!是噬渊魔中的精英单位!”
苏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裂隙。在全知之眼的视野中,一只巨大、扭曲、覆盖着暗沉角质、仿佛由纯粹的阴影和饥饿构成的利爪,正艰难地、却又坚定不移地从那暗红色的能量漩涡中探出!仅仅是这只爪子散发出的气息,就让他体内的混沌元力运转滞涩,灵魂链接中传来亮亮、玉影和空空难以抑制的恐惧情绪。
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阻止它!不能让它完全降临!”司徒南嘶声怒吼,他知道,一旦这头怪物完全穿过不稳定的通道,在场所有人都将十死无生!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星辰剑光再次亮起,不顾消耗地斩向那只探出的利爪!
艾薇的箭矢,巴隆投掷出的、带着万钧之力的巨盾,林奇操控傀儡发射的能量光束,以及苏洛竭尽全力点出的混沌破法指……所有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那只利爪上!
然而,足以轻易重创四阶巅峰的攻击,落在那只覆盖着暗沉角质的利爪上,却只爆起一团团暗淡的能量火花,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那利爪只是微微一顿,依旧坚定地向外探出,紧接着,另一只同样的利爪也撕开了能量帷幕,扒住了裂隙的边缘!
一股更加恐怖的吸力从裂隙中传来,盆地内的灰雾、碎石、甚至一些离得近的、实力较弱的灰袍人和畸变体,都被无情地拉扯过去,投入那暗红色的漩涡之中,消失不见!通道正在被这头强大的存在强行稳定和拓宽!
“完了……”巴隆看着自己那被无形力量弹飞、光芒黯淡的巨盾,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艾薇握着长弓的手微微颤抖,箭囊已近乎空空。林奇身边的金属圆球“洞察之眼”也因为能量过载而冒着黑烟,显然失去了大部分功能。
那名重伤的五阶灰袍祭司,此刻却挣扎着爬起,脸上带着疯狂而虔诚的笑容,张开双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恭迎……噬渊猎犬大人!为主……扫清……”
他的话未能说完,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空间切割无声掠过,将他的头颅与身躯分离。是空空!它在极致的恐惧下,爆发出了超越平时的精准与狠厉。
但杀死一个疯狂的祭司,并不能改变眼前的绝境。那被称为“噬渊猎犬”的怪物,半个身躯已经探出了裂隙!那是一个何等狰狞的形态!它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瘦骨嶙峋的恶犬,却没有眼睛,只有在头部位置裂开的一道不断开合、内部是旋转的黑暗漩涡的巨口!它的身体仿佛介于虚实之间,不断散发着吞噬光线的黑暗,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
噬渊猎犬那无形的“目光”扫过战场,锁定了给它威胁感最强的司徒南,以及……气息最为“纯净”且带着令它厌恶的混沌波动的苏洛!
“吼——!!!”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无声咆哮悍然爆发!比之前【深渊低语】强悍百倍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噗!”司徒南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鲜血,剑光溃散,身形摇摇欲坠。艾薇、巴隆、林奇更是直接抱头倒地,痛苦地蜷缩起来,意识濒临崩溃。
苏洛只觉得眼前一黑,识海仿佛要被彻底撕裂,业火焚心被动催发到极致,琉璃心火疯狂跳动,却依旧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亮亮、玉影、空空更是发出了痛苦的哀鸣,灵魂链接变得极其微弱。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与配合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强烈的不甘如同火焰般在苏洛心底燃烧!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找到父母失踪的真相,还没有真正踏上巅峰,还没有看着星尘、亮亮它们成长为真正的强者……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那灵魂咆哮彻底淹没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波动,从他怀中那枚陷入沉眠、黯淡无光的混沌色圆球中传来。
是星尘!
它似乎感应到了苏洛及伙伴们濒临绝境的灵魂呐喊,即便在深度沉眠中,它的本源亦被触动。那混沌色的圆球表面,那些原本寂灭的银色星点,极其艰难地、一颗接一颗地,重新亮起了微光!
这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屈不挠的、源自混沌本源的顽强生命力!
苏福福心灵福至,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残余的所有混沌元力,不顾一切地、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怀中的星尘体内!同时,他将自身那不屈的意志,那对伙伴的守护之心,那对未来的无限渴望,通过灵魂链接,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星尘……我们需要你!”
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唤,星尘那微弱的星芒骤然一凝!它没有像之前那样释放出笼罩全场的调和或镇封波动,而是将所有复苏的本源力量,连同苏洛传递而来的混沌元力与不屈意志,高度压缩、凝聚……
最终,在苏洛的掌心,化作了一柄长约三尺、通体流转着混沌星辉、剑身内部仿佛蕴含着生灭不定的无数星辰的光剑!
这柄光剑没有实体,却散发出一种凌驾于能量与物质之上的、直指法则本源的玄奥气息!它出现的瞬间,周围那恐怖的精神冲击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排开,苏洛那濒临崩溃的识海瞬间稳定了下来!
【星辰剑契——心念具现】!
这是星尘在绝境中,结合苏洛的混沌道基与不屈意志,以自身本源为代价,临时具现出的、超越当前等阶的奇迹之力!
手握星辰光剑,苏洛感到自己与星尘的意识前所未有地紧密相连,甚至能感受到光剑内那无数星辰生灭带来的磅礴力量与无尽玄奥。他原本枯竭的元力似乎得到了补充,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看向那几乎已经完全钻出裂隙、张开吞噬巨口,准备将司徒南一口吞下的噬渊猎犬,眼中再无恐惧,只剩下冰冷的决然与一往无前的剑意!
“孽畜!休得猖狂!”
苏洛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竟主动迎向了那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噬渊猎犬!他手中的星辰光剑随着他的冲锋,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星辉,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了清晰的、久久不散的混沌星痕!
“归墟——星陨!”
他福至心灵,将自身对归墟指意境的领悟,与手中这柄星辰光剑的力量完美融合,斩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一剑!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万物引向终末、又于终末中孕育新生的混沌星河!星河之中,星辰诞生、璀璨、衰亡、归墟,循环往复,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宿命与破灭之力!
噬渊猎犬显然没料到这个在它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竟然能爆发出如此令它都感到一丝威胁的攻击!它那巨口中的黑暗漩涡疯狂旋转,试图吞噬这道剑光星河。
然而,归墟之意,本就是湮灭与终结!星辰剑契,更是直指本源!
嗤——!
仿佛热刀切入牛油,那足以吞噬光线的黑暗漩涡,竟被混沌星河硬生生从中劈开!剑光去势不减,狠狠地斩在了噬渊猎犬那覆盖着暗沉角质的头颅之上!
“嗷——!!!”
一声凄厉无比、蕴含着痛苦与惊怒的灵魂尖啸,从噬渊猎犬那巨口中爆发出来!它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被剑光斩中的部位,竟然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边缘开始化作飞灰,不断蔓延!星辰剑契的力量,正在从法则层面,瓦解它的存在!
它疯狂地挣扎着,想要退回裂隙,但那不稳定的通道以及被破坏的方尖碑,使得它的退路变得异常艰难。
苏洛在一剑斩出后,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色惨白如纸,手中的星辰光剑瞬间溃散,重新化作黯淡的圆球落入他怀中。他半跪在地,大口喘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这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和星尘所有的力量。
但效果是显着的!噬渊猎犬遭受重创,气息急剧萎靡,那恐怖的灵魂威压也大幅减弱。
“机会!”司徒南强忍着灵魂的剧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它被重创了!通道也不稳定!合力把它打回去!”
不用他多说,从精神冲击中勉强缓过神来的艾薇、巴隆、林奇,以及同样挣脱了压制的亮亮、玉影、空空,都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艾薇射出了箭囊中最后一支、也是她温养最久的本命箭矢!巴隆将残破的巨盾如同流星般投掷而出!林奇引爆了所有残存的自律傀儡!亮亮喷吐出压缩到极致的龙息!玉影将全部煞气凝聚于一击!空空则不顾消耗,连续发动空间切割,斩向噬渊猎犬受伤的部位!
所有的攻击,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狠狠地轰击在遭受重创、挣扎欲退的噬渊猎犬身上!
“嗷——!”
在更加凄厉和不甘的咆哮声中,噬渊猎犬那庞大的、正在不断湮灭的身躯,被这股合力硬生生地推回了那道暗红色的裂隙之中!
与此同时,因为失去了一根关键方尖碑的支撑,又承受了如此剧烈的能量冲击,整个裂隙再也无法维持稳定,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崩裂声!
“轰隆隆——!!!”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内坍缩、爆炸!连带着剩下的十一根方尖碑也接连炸裂!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盆地,将残留的灰袍人、畸变体,以及一切杂物都撕成了碎片!
司徒南猛地扑到苏洛身边,撑起最后的力量形成护罩,将他和自己护住。巴隆、艾薇、林奇也相互依靠,死死抵抗着能量风暴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才渐渐平息。
盆地中央,那道巨大的裂隙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以及周围一片狼藉、布满裂痕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空间被撕裂后的怪异气息,但那股令人绝望的噬渊魔威压,终于彻底消散了。
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了残存的几人。
司徒南撤去护罩,看着脸色苍白、怀中紧紧抱着星尘所化圆球的苏洛,又看了看同样狼狈不堪、但都活下来的队员们,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结束了吗?”巴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
“通道被毁了,那头噬渊猎犬……就算没死,也绝对不好过。”艾薇靠在一块碎石上,疲惫地闭上眼。
林奇检查着彻底报废的“洞察之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洛感受着怀中星尘圆球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心疼。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若非星尘在最后关头爆发出奇迹般的力量,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已经成了那噬渊猎犬的食物。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逐渐恢复死寂、但危机似乎暂时解除的荒原,眼神复杂。
圣教的阴谋被挫败了,一条连接虚无禁区的通道被摧毁,甚至重创了一头强大的噬渊猎犬。这无疑是一场胜利。
但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星尘陷入前所未有的深度沉眠,不知何时才能苏醒。整个团队也几乎人人带伤,消耗巨大。
而且,圣教既然能在这里尝试打开一条通道,就能在别处尝试第二次、第三次……与虚无禁区和噬渊魔的战争,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司徒南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通道毁灭的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或者……圣教的援兵。”
苏洛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阵眩晕。
司徒南伸手扶住他,看着这个一次又一次带来震惊与奇迹的年轻人,沉声道:“苏小友,这次……多亏你了。”
苏洛摇了摇头,看向怀中黯淡的圆球,轻声道:“是星尘救了我们所有人。”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司徒南的搀扶下,与探索院小队的成员们互相扶持着,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朝着葬骨荒原之外,艰难地迈出了步伐。
身后的巨坑,如同大地上的一道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战斗。
而苏洛知道,他的路,还很长。星尘的沉睡,伙伴们的伤势,圣教如影随形的威胁,以及那浩瀚神秘的御兽之道,都在前方等待着他。
但经此一役,他的道心,愈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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