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珩看着姐姐眼中那坚定和信任,知道她是真的想清楚了。
他低下头,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心里那点属于“娘家人”的别扭劲儿,却还没完全过去。
晚上,段俊安果然如约而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更显得身姿挺拔,眉目俊朗。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姚春花硬塞给他的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和一包点心,显然是准备充分。
刚走到东院门口,早就“蹲守”多时的韩安珩就像个小门神似的,抱着胳膊挡在了那里,少年清秀的脸上带着故作严肃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段大哥。”韩安珩开口,语气不冷不热。
段俊安一看他这架势,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小珩。”段俊安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好久不见。”
“少套近乎。”韩安珩站着没动,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网兜,又落回他脸上,开始了他精心准备的刁难。
“段大哥,我姐这个人,看着性子好,其实有时候倔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她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弱些,需要仔细照顾,不能累着,不能生气。这些,你都清楚吗?”
段俊安认真地点点头:“清楚。她的倔强是坚持,是主见,我很欣赏。她的身体,我会比你更上心,绝不会让她累着,更不会惹她生气。”
韩安珩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噎了一下,继续发难:“还有,我姐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学习,以后要是……要是随军去了部队,人生地不熟的,你能保证她不孤单,能适应吗?你们当兵的,动不动就出任务,一走就是几个月,我姐要是一个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更尖锐了些,直指现实。
段俊安的神色也变得更加郑重,他迎上韩安珩审视的目光,语气沉稳而有力:“安珩,我无法保证时刻陪伴,这是军人的职责和无奈。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她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会珍惜。我不在时,会尽我所能安排好一切,写信、打电话,让她知道我心里时刻惦记着她。部队家属院也有不少随军家属,她们都很友善,安禾聪明,一定能相处得很好。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真诚,“我段俊安在此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她快乐,让她觉得选择我,是值得的。如果真有我做得不好的地方,让你姐姐受了委屈,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算账,我绝无二话。”
段俊安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恳切,带着军人的一诺千金。
韩安珩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听着他朴实却有力的承诺,心里最后那点芥蒂也渐渐消散了。
他其实知道段俊安是个可靠的人,只是作为弟弟,总想再多确认几分。
他撇了撇嘴,侧身让开了路,语气依旧有点硬邦邦,但眼神缓和了不少:“……记住你说的话。”
段俊安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段俊安走进屋里,温暖的灯光下,韩安禾正坐在炕沿边,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显然也在期待着他的到来。
见他进来,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清浅却甜美的笑容,站起身:“你来啦。”
“嗯。”段俊安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下来,将手里的网兜递过去,“我妈让带的,给你们尝尝。”
韩安禾接过,看到里面红润的苹果和油纸包着的点心,心里暖融融的:“替我谢谢姚婶。”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自然而亲昵的氛围,但段俊安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韩安珩虽然放他进来了,却也没离开,就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的监督模样。
段俊安心中失笑,却也理解这小子的护姐心态。
他并没有因此就提出要跟韩安禾单独出去说话,反而神色自然地转向姐弟二人,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安安,小珩,”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韩安禾带着些许询问神色的眼眸上,“我爸妈知道我今天回来,也……知道了我们的事。”他说到这里,耳根微不可察地热了一下,但语气依旧沉稳,“他们非常高兴,想邀请你们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顿便饭。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这个邀请,既是对韩安禾的重视,也是将两人的关系正式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
同时,他没有单独邀请韩安禾,而是连韩安珩一起请,更是显露出了他的细心和周到。
他尊重并接纳韩安禾最重要的家人,也避免了让韩安禾独自面对可能产生的紧张,有弟弟陪着,她也能更自在些。
韩安禾没想到段俊安动作这么快,而且如此郑重。去段家吃饭,这几乎等同于见家长了!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紧张,脸颊也微微发热,但看着段俊安眼中沉稳而鼓励的目光,那份紧张又化为了被珍视的暖意。
韩安禾看了弟弟一眼,见韩安珩虽然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但眼神已经缓和了许多,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却清晰:“好,我们明天一定去。麻烦叔叔婶婶了。”
韩安珩见姐姐答应了,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嗯,我们会准时到的。” 语气虽然依旧不算热络,但接受了邀请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段俊安见他们都同意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那好,明天下午下工后,我来接你们。”
正事说完,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有韩安珩这个“千瓦电灯泡”在,很多私密的话自然不方便说。
段俊安虽然很想和韩安禾多待一会儿,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他深深看了韩安禾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然后便主动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