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殿,烛火将文武重臣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冰冷的地砖上,如同即将出征的雄狮。方才天外那道冰冷意志的锁定,如同实质的寒冰,刺穿了所有人心头最后的侥幸。战争,已不再是遥远的威胁,而是悬于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刃。
姚若曦端坐于主位,脸色依旧带着神魂受损后的苍白,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眼眸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林浩传递的“备战”意念与她自身的意志融合,让她摒弃了所有的犹豫与软弱。她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李铁、王虎,以及被紧急召来的六部尚书、枢密院使等帝国核心重臣。
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灵宝与阵法全力运转后残留的微弱焦糊味,以及从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混杂着紧张、决然与一丝被帝威激起的亢奋的气息。
“诸位,”姚若曦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天外强敌,其意已彰。总攻在即,或许就在下一刻。帝国已如满弦之弓,退无可退。”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寒星,掠过每一张或苍老、或刚毅、或凝重的面孔。
“然,弓弦绷得太紧,易折。士气鼓荡至极,需泄。飞升在即,此乃我青阳界亿万年未有之壮举,亦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我们需要一股力量,一股能够将帝国上下、将士军民所有信念、所有勇气、所有决绝彻底凝聚,拧成一股,冲破一切阻碍的力量!”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沉声道:“娘娘,我军将士已得陛下意志感召,士气正盛,皆抱必死之心……”
“不够。”姚若曦打断他,缓缓摇头,“将士有必死之心,可歌可泣。但此战,非独军队之战,乃是我青阳界全体生灵存续之战!飞升之路,亦非独皇室、官员、将士之路,而是承载着我界一切文明火种、亿万子民希望的共同远征!”
她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我们需要让每一个士卒知道,他们并非孤军奋战,他们身后,站着整个帝国!我们需要让每一个工匠知道,他们敲打的每一锤,都关乎方舟能否启航!我们需要让每一个农夫、每一个妇人、甚至每一个稚子都知道,他们的祈祷,他们的信念,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宰相李铁花白的眉毛耸动,他似乎猜到了姚若曦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化为深沉的思索。
姚若曦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抛出了她的提议:
“故此,本宫提议,于明日辰时,在飞升仙台之前,举行‘青阳界全民誓师大会’!”
“全民誓师大会?”几位大臣低声重复,脸上露出惊容。如此规模的集会,在强敌环伺、随时可能爆发大战的当下,无疑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娘娘,此举是否太过行险?”礼部尚书面露忧色,“天外之敌虎视眈眈,若趁我等聚集之时发动突袭,后果不堪设想!且神都初定,难免仍有宵小潜伏,如此大规模聚集,恐生变故啊!”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立刻得到了几位保守派大臣的附和。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大将军王虎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他浑身煞气缭绕,如同一柄出鞘一半的战刀,“风险?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老子觉得娘娘此议甚好!就要让那群天外杂碎看看,我青阳界不是一盘散沙!就要让所有弟兄们看看,他们守护的是什么!就要让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看看,什么是众志成城!至于安全——”
王虎狞笑一声,铁拳紧握:“末将愿立军令状!禁军上下,便是用血肉之躯,也会为誓师大会筑起铜墙铁壁!有敢趁机作乱者,无论来自天外还是地底,末将定叫他形神俱灭!”
他的杀气腾腾感染了不少武将出身的官员,纷纷出言支持。
姚若曦看向一直沉默思索的李铁:“李相,你以为如何?”
李铁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他先是看了一眼养心殿内室的方向,仿佛在感受那缕微弱的帝威,然后才转向姚若曦,深深一揖:“老臣以为,娘娘此议,虽险,却乃点睛之笔,破局之策!”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眼下帝国,外有强敌压境,内有隐忧未除(他意指谣言与潜伏的间谍),人心虽因陛下意志归来而振奋,但飞升之秘、前路之险,依旧如同阴影笼罩。单纯的武力戒备和内部管控,只能压制,无法根除这深层的不安。”
“而这场誓师大会,其意义远超一次战前动员。”李铁继续剖析,“它是一次最彻底的坦诚!我们将飞升仙台、界域船,这些关乎存亡的核心,直接呈现在所有子民面前!我们将帝国的决心,陛下的期盼,乃至可能面临的牺牲,毫无保留地宣告!”
“它更是一场信念的熔炼!让将士听到民众的呼声,让民众看到帝国的力量,让所有人,无论尊卑,都在同一面旗帜下,立下共同的誓言!这将彻底点燃每个人心中的火焰,将亿万人散乱的信念,锻造成为支撑飞升、抵御外侮的……不朽丰碑!”
李铁的话,如同拨云见日,将姚若曦提议背后的深远意义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不仅仅是一场大会,更是一场凝聚国魂、向死而生的盛大仪式!
工部尚书激动地接口:“没错!让那些建造界域船和仙台的工匠们也参加!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血即将承载的希望!他们的士气,必将提升到顶点!”
“还有各州郡的代表,通过军魂柱同步参与!”吏部尚书补充道,“要让全界子民,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感受到这份决绝!”
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激情和使命感。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或许是在最终决战前,凝聚最后力量、提振最终士气的最有效,也可能是唯一的方式。
姚若曦看着重臣们脸上逐渐统一的神色,心中一定。她再次开口,声音带着帝后独有的威严与决断:
“既然如此,表决吧。赞同举行‘全民誓师大会’者,上前一步。”
“臣附议!”
“末将附议!”
“老臣附议!”
没有任何犹豫,以李铁、王虎为首,所有文武重臣,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帝国的核心,在这一刻,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好!”姚若曦霍然起身,虽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李相,王将军,此事由你二人总领,各部协同,立刻开始筹备!明日辰时,本宫要亲临仙台,与万民立誓!”
“臣(末将)领旨!”李铁与王虎轰然应诺,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一道道命令随着他们的离去,迅速发往帝国各个机构。整个神都,乃至通过军魂柱连接的各州郡,都开始为这场史无前例的盛典高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