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珍珍约好之后,马小玲并未立刻着手准备晚上的酒吧之行。白素素可能近在咫尺的发现固然重要,但在此之前,她还有另一件要紧事需要处理——拜访求叔,何应求。
昨夜修为的突飞猛进和身份的诡异转变,让她急需一个可靠且经验丰富的长者来帮助她稳定心境,同时也需要进一步验证姑婆关于天地大劫的言论,并试探性地商讨未来的可能性。求叔作为茅山正统传人,与马家渊源极深,既是她的长辈,也算她半个师傅,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她隐约觉得,求叔那里或许能提供更多关于香港灵异界现状的隐秘信息,甚至可能对寻找其他“异常”存在有所帮助。
上午,马小玲特意换了一身相对低调但依旧不失风格的便装,开车前往求叔经营的“游戏厅”。这间位于小巷深处的游戏厅,表面看起来破旧不堪,老式的街机发出嘈杂的声响,几个逃学的少年正聚在一台拳皇97前大呼小叫。但穿过一道隐蔽的暗门,后面却别有洞天——是何应求真正的工作室和法坛所在。
暗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线香、朱砂和旧书籍特有的混合气味。四周墙壁挂满了各式桃木剑、铜钱剑、符箓,以及一些经过改造、闪烁着微弱电子光芒的奇特法器。求叔正坐在一张堆满零件和符纸的工作台前,戴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焊接在一块刻满了微型符文的电路板上。
听到脚步声,求叔抬起头,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小玲?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又有家伙什需要改造?”他的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眼神锐利依旧。
“求叔。”马小玲打了个招呼,目光扫过工作台上那些融合了现代科技与传统道术的发明,心中感慨。在灵气枯竭的现代,或许这才是传承延续的一种方式吧。
“不是法器的事。”马小玲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是想跟您聊聊……关于最近天地灵气的异常。”
求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镊子和电路板,转过身正对着她,眉头微皱:“你也察觉到了?比之前几个月,恶化得更快了。我这些依靠微灵波和电子信号驱动的法器,受到的干扰也越来越大,很多精准符文的刻录都难以完成。”
何应求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一个不断发出杂乱蜂鸣声的罗盘:“你看这个,几乎成了废铁。天地间的法则乱得像一锅粥,根本没法定位任何稳定的能量源。”
马小玲点点头,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但暂时隐瞒四象塔和斗姆元君的核心秘密,毕竟太过惊世骇俗。她斟酌着开口道:“求叔,我姑婆……前几天显灵,跟我说了一些事。她说……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无数倍。”
她将马丹娜关于天庭崩塌、地府湮灭、诸神陨落的骇人言论,选择性地、用沉重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随着她的讲述,求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忧虑。他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工作台面。
良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娜姐……她也这么认为吗?其实……我茅山一脉历代祖师也有类似的天机警示流传,只是语焉不详,只提及‘末法之极,天地反复’。近些年我利用一些科技手段监测全球能量场,也发现了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指向‘规则层面崩溃’的诡异数据……只是我一直不敢,也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的承认,让马小玲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连求叔通过科学手段都探测到了异常,看来姑婆所言非虚。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马小玲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们……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不然还能怎样?”求叔苦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苍凉,“天庭地府都没了,满天神佛都灰飞烟灭了,我们这些凡人修士,又能做些什么?能在这崩坏的世道里活下去,护住身边一两个人,就已经是万幸了。”
工作室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末日的绝望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马小玲沉默了一会儿。求叔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这是任何一个理性修士在得知真相后最正常的反应。但她现在,手握四象塔,身负(可能是)斗姆残魂,她无法,也不能只是绝望。
她需要争取求叔的帮助。
“求叔,”马小玲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求叔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类似于“神性”的威严光辉,“或许……情况并非完全绝望。”
在求叔疑惑的目光中,马小玲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之上,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淡淡星辉的清光缓缓凝聚,散发出中正平和却又浩瀚深邃的气息。这缕光芒出现的瞬间,工作室内那些杂乱的能量波动似乎都被稍稍抚平了,不断蜂鸣的罗盘也奇迹般地安静了一瞬!
“这是……?!”求叔猛地站起身,老花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缕清光。他以炼器着称,对能量气息最为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缕光芒的层次极高,纯净无比,绝非现今世间任何已知的灵气所能比拟!甚至比他师门记载中描述的“先天之气”还要纯粹!
“这是我近日偶然……得到的一场机缘。”马小玲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它或许无法改变天地大劫,但至少,能让我们拥有一点点……改变自身处境的力量。”
她没有说明来源,但展示的力量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求叔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他围绕着那缕清光,仔细感应,甚至拿出几个精密的能量探测仪器(当然,大部分都因为环境干扰而读数混乱),最终,他确认这并非幻觉。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求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小玲!这……这力量从何而来?它……它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外界法则紊乱的侵蚀!”
“来源恕我暂时不能详说。”马小玲收起清光,“但我相信,这并非独一份的奇迹。在这末法时代,或许还有其他的古老传承或力量以某种方式存续着。我们需要找到它们,联合起来。”
她看着求叔,目光灼灼:“求叔,我不想坐以待毙。哪怕只能守护香港这一隅之地,哪怕只能为这末世保留一点点希望的火种,我也想试试。我需要您的帮助。您经验丰富,人脉广阔,对各类法器、能量研究最深。我们需要整合资源,重新凝聚散落的力量。”
何应求看着眼前气质隐隐有些不同的马小玲,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她眼中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驱魔人的坚定,而更像是一种……肩负起某种使命的决绝。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是绝望,而是剧烈的思考与挣扎。
许久,求叔重重一拳砸在工作台上,震得零件乱跳:“妈的!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既然还有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娜姐说得对,马家的丫头,没一个孬种!好!小玲,求叔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一把!”
他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你说得对!茅山典籍里确实记载过一些上古盟约的碎片,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以此为基础,立下一个新的誓约,哪怕只能聚集起三两个人,也是一个开始!”
马小玲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谢谢您,求叔!”
“谢什么!”求叔摆摆手,开始兴奋地在工作室里翻找起来,“我记得祖师爷传下来过一块残破的玉简,上面好像有半篇‘三清敕令’的符文……虽然不全,但以此为引,结合你我之力,或许能勉强构建一个简单的盟约法坛……”
看着求叔忙碌的身影,马小玲知道,重建秩序的第一步,终于迈出了。有了求叔的加入,她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但就在这时,求叔一边翻找,一边似乎无意间提起:“对了,小玲,你刚才那股力量……至纯至正,似乎对妖邪之气有着极强的克制和净化作用。最近你要格外小心,我监测到好几起异常的能量爆发,阴邪之气浓得吓人,似乎有什么极其厉害的僵尸或者魔物……苏醒活动了。就在……嘉嘉大厦那片区域附近。”
马小玲的心猛地一沉。
嘉嘉大厦?僵尸?魔物?
难道……和她即将要去见的白素素有关?还是……另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隐藏在那平凡的居民楼之中?
晚上的waiting bar之行,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