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倒着走的怀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们坐立不安。
时砂这东西,神出鬼没的,每次出现都没好事。这次直接送来个倒计时的玩意儿,还说什么“时间开始之处”,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我们几个围着桌子,盯着那枚静静躺着的古老怀表。
黄铜外壳上那些星辰图案磨损得厉害,但依稀能看出某种规律。
“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机械结构也……很正常,除了指针。”苏婉用各种探测器扫描了半天,得出了结论。她甚至小心翼翼地把表盖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精细的齿轮结构。
确实,那根秒针,就在我们眼前,以一种恒定不变、却又违反常理的速度,稳稳地逆时针走着。
咔哒……咔哒……
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像敲在心脏上。
“时间开始之处……”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时间哪有开始?又在哪里开始?
“晓晓,你能感觉到什么吗?”我看向旁边安静坐着的妹妹。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精神恢复了一些。
晓晓轻轻拿起怀表,捧在手心,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摇了摇头,小脸上带着困惑。
“很……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也没有意志。就像……就像它只是一个纯粹的‘现象’,本身不包含任何信息。”
连晓晓都感知不到什么,这东西比想象的还邪门。
“会不会和《往世书》有关?”千面靠在墙边,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一提醒,我和苏婉都愣了一下。
对啊!时砂这组织一直跟《往世书》扯不清关系。这怀表上的星辰图案,还有这逆转时间的诡异现象,说不定真能从《往世书》里找到线索。
我们手头还有几张之前冒险收集到的《往世书》残页,一直没完全破译。
苏婉立刻把残页的扫描图调出来,投射到光屏上。那些扭曲古老的文字和符号,看着就头晕。
我们把怀表放在光屏旁边,希望能引发点什么共鸣。
一开始没什么反应。
就在我有点失望的时候,晓晓忽然“咦”了一声。
她指着光屏上某一页角落里的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数个同心圆和奇异符号构成的图案。
“哥,你看这个图案……是不是和怀表表盖里面的某个底纹有点像?”
我凑过去仔细看。还真有点神似!那种循环往复、仿佛蕴含某种宇宙至理的结构感,如出一辙!
苏婉立刻放大那个图案,进行比对分析。
“匹配度很高!这很可能是一个指向性的坐标或者……地图?”
她尝试着将怀表指针逆时针行走的轨迹数据,与那个图案的几何结构进行叠加运算。
光屏上的图像开始扭曲、重组。
几分钟后,一个模糊的、由光线构成的立体地形图,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一片从未在任何现代地图上出现过的区域,山脉的走向、河流的分布,都透着一种古老而怪异的气息。
在地图的中心,一个用古老花体字标注的地点闪烁着微光。
苏婉调动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翻找了大量近乎失传的神话学和古代地理文献。
最终,她在一个关于“创世之前的时间孤岛”的传说片段中,找到了对应的描述。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传说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禁忌之地……由最初的时间守护者们建造的……”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时间神殿遗址。”
时间神殿?
我听着这个名字,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这地方听起来就比南极冰盖下面那个遗迹还要玄乎!
指针倒转,时间开始之处,时间神殿……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明确得让人心惊肉跳的目标。
时砂是要我们去那个鬼地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们被这个发现震惊得说不出话时,万事屋的门铃响了。
不是顾客那种随意的按法,而是短促、连续、带着某种不容置疑意味的响声。
我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千面瞬间警觉起来,身形无声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是龙组的人。”他压低声音,“两个,生面孔,但气场不弱。”
妈的,阴魂不散。
我示意苏婉把怀表和光屏上的东西都收起来。
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得笔直,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进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上前一步,亮出了证件。
“林默先生?我们是龙组总部直属调查科的。”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我们了解到,你们最近可能接触到了一件涉及时间异常的古物,一枚怀表。”
消息走漏得这么快?!
我心里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
“是有这么个东西,朋友寄来的小礼物,怎么了?”
“根据《特殊物品管制条例》第7条第3款,任何涉及时间、空间等高位阶异常现象的物品,都必须上交龙组进行研究与风险评估。”那个调查员语气不容置疑,“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立即上交那枚怀表。”
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上交?开什么玩笑!这时砂指名道姓给我们的东西,里面还藏着时间去向的线索,交出去我们怎么办?
“这位长官,”苏婉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那枚怀表……其实是我家族的一件传承信物,里面涉及一些家族隐私和未公开的技术原理。恐怕不方便上交。”
她再次抬出了家族当挡箭牌。
那个调查员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
“苏婉小姐,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任何时间异常物品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必须由专业机构管控。”
“我们理解,”我接过话头,语气尽量诚恳,“但这东西目前很稳定,没有表现出任何危险性。而且它对我妹妹的病情恢复好像有点积极作用。你看这样行不行,东西先放在我们这里,我们定期向龙组汇报它的状态?如果出现任何异常,我们第一时间上交。”
我一边说,一边悄悄对晓晓使了个眼色。
晓晓心领神会,立刻露出虚弱的表情,轻轻咳嗽了两声,小脸显得更白了。
这叫打感情牌加拖字诀。
两个调查员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权衡。
硬抢他们肯定有顾虑,毕竟我们刚立下大功,而且苏婉家族的名头还是有点分量的。
但让他们就这么放弃也不可能。
年纪稍长的那个调查员沉吟了一下,终于松了口,但眼神依旧锐利。
“我们可以暂时不强制收缴。但是,龙组需要在这枚怀表上安装监测装置,并且你们需要签署承诺书,保证不擅自拆卸监测器,并定期提交数据报告。一旦发现异常风险,必须无条件立即上交。”
安装监测器?那跟被实时监控有什么区别?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以。”我点了点头,“我们配合。”
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
两个调查员很快拿来一个纽扣大小的精密监测器,当着我们的面安装在了怀表的外壳上,不影响指针行走。又让我们签署了一大堆文件。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转身离开,临走前又警告性地看了我们一眼。
关上门,屋里一片沉默。
那枚古老的怀表静静地躺在桌上,那个小小的监测器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时刻盯着它,也盯着我们。
“时间神殿……”我喃喃自语,感觉前路一片迷雾。
龙组像影子一样盯着,时砂在暗处不知谋划着什么,苏远峰的数字幽灵还在虎视眈眈。
而现在,我们又要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时间开始之处”。
这日子,真是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我看着那枚逆时针行走的怀表,知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