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鼓,计算着距离和时机。泥土和杂物混合的霉味充斥鼻腔。本着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的观念,就在那兽人经过一个堆满破木箱的拐角,视线稍有阻碍的瞬间,时笙猛地从阴影中暴起!
将全身的力气和体重都贯注于手臂,手中那柄夜祁亲手打磨的锋利兽骨刀狠准稳地直接刺入那兽人右大腿后侧最吃力的肌肉群!
“嗷呜——!!!”
那兽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之下右腿一软,单膝狠狠跪倒在地,抱着白狐的手下意识地一松。
时笙毫不迟疑!另一只手早已抓了满满一把辣椒粉,趁他因剧痛仰头张嘴痛呼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扬撒在他整张脸上!
“啊!我的眼睛!咳!咳咳!!”
辛辣刺鼻的粉末瞬间侵入眼睛、鼻腔和喉咙,那兽人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灼痛难当,涕泪横流,捂住脸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和反抗能力,在地上痛苦翻滚。
时笙趁机一把夺过那快要掉在地上的、被黑布半裹着的小白狐,看也不看那惨嚎的兽人,转身就跑!
她迅速将小白狐整个裹进自己宽大的兽皮外衣里,紧紧抱住,用胳膊挡住,防止被街上可能存在的同伙看见,然后冲出小巷,拉起吓得浑身发抖的禾田,低喝一声:“快走!”
这一幕,恰好被小巷旁二楼凭窗而立的凤族少主凤曦尽收眼底。
他原本慵懒的目光在触及巷中那道娇小却决绝的身影时骤然凝聚。看着那雌性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敢和惊人的伶俐。
“有趣!”凤曦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指尖轻轻叩着窗棂,深邃的凤眸中流转过一丝兴味,遥遥注视着那道迅速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这边时笙心跳狂飙,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拉着禾田一路疾行,专挑人少的小巷穿行,七拐八绕,直到完全听不到那兽人的惨叫声,才敢稍微放缓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怀中的小白狐似乎被这番剧烈的颠簸和动静惊扰,微微动了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它首先感受到的是包裹着它的、柔软温暖的兽皮,以及一股似曾相识的、清新好闻的淡淡馨香。
它下意识地挣扎着,想把脑袋探出这黑暗的包裹,看看发生了什么。
时笙感受到怀里轻微的动静,见暂时似乎安全了,便拉着禾田闪进另一条更隐蔽无人的胡同。
她小心地将小白狐从兽衣里抱出来,捧在手心里,仔细查看:“你醒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小白狐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眨了眨一双深蓝清澈如琉璃般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时笙。
当看清眼前雌性的面容时,它的眼中瞬间流露出极拟人化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随即,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明显虚弱感和惊愕情绪的男声,突兀地在时笙脑中响起:“是…你救了我?”
什么情况?哪的声音?时笙紧张的四处张望。
“是我,你怀里的白狐,我用精神力跟你说话呢!”
“对,”她定了定神,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刚听到那个坏蛋嘀咕,说什么‘小姐’非要得到你,还以为他是偷幼崽的人贩子,我最恨这种人了,所以就出手了。你没事就好。”
她顿了顿,疑惑地打量着手心里这只漂亮得过分、眼神格外灵动智慧的小白狐,“你……你应该不是幼崽吧?”哪家幼崽能用精神力说话?
“人贩子?”小白狐对这个词感到陌生,但结合语境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波澜。
“不是幼崽。我是白煜,还记得我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白煜?当然记得!”时笙更加惊讶了,眼睛都睁圆了,“在部落里教我招式的那个使者?今天救你用的招式,还是你教我的呢!看来是谢礼了。”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觉得这缘分真是奇妙,“不过,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她轻轻摸了摸他雪白柔软的皮毛。
听到她还清晰记得自己,甚至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救援中用了自己教授的技巧,白煜心中微微一暖,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触。
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此刻毫无威严、甚至堪称脆弱的幼生兽体形态,正被一个雌性捧在手心甚至抚摸,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和羞窘瞬间席卷了他!
雪白的皮毛下仿佛都在发烫,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充血!还好是兽态,“今日…刚突破八阶关口,正在调理气息、最为脆弱之时,不慎被小人暗算,暂时…退化成了幼生兽体。”他的精神力传递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波动。
“原来如此,刚突破就被偷袭,太可恶了!”时笙恍然大悟,随即神色认真起来,“那你现在这样太不安全了,我送你回家吧?”
“…多谢。”白煜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无奈。
于是,时笙小心翼翼地再次将似乎不好意思见人、把脑袋埋起来的小白狐裹进兽衣里,按照白煜在她脑中清晰的指引,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
禾田惊魂未定地紧跟在一旁,又是后怕又是惊奇地看着时笙,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来自远方的姐妹。
最终,她们在一座气派非凡、与周围建筑截然不同的双层雕花木屋前停下。
这木屋不仅宽敞明亮,建筑工艺精湛,用的都是上好的香檀木,屋檐下甚至还错落有致地悬挂着一些蕴含特殊能量、随风发出轻微嗡鸣的骨饰和青铜风铃,无声地彰显着主人尊贵非凡的身份和不俗的品味。
禾田忍不住低声惊叹,满眼羡慕:“天哪……使者大人的住处果然不一样……这比族长大人的石屋好上一百倍不止……”
时笙也暗暗点头,族长的石屋跟这里相比,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呃,白煜好像就是兽皇城的“小巫”,将来要继承“大巫”之位的……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谐音想法逗得抿嘴一笑,眼角弯弯。
恰好此时,白煜从她怀里轻轻跳了下来,落地的瞬间,周身泛起一阵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色光晕,他的体型在光芒中肉眼可见地拉长、变大……
眨眼间,那位银发如瀑、蓝眸清冷、身姿挺拔、俊美出尘的兽人使者,便恢复了原貌站在她们面前,只是脸色还略显苍白,气息也稍有不稳。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白色衣袍,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看向时笙,沉淀着郑重的感激:“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此情白凤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之处,可来兽皇城寻我,必当报答。”他的承诺简洁却极有分量。
“举手之劳,白煜使者不必如此客气。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啦!”
时笙笑着摆摆手,态度自然大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理所应当的小事,并未将他的承诺太过放在心上。
白煜看着她毫不留恋、干脆利落地转身与同伴离去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街角的最后一抹笑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世事的蓝色眼眸深处,一丝极细微的波澜悄然荡开,一圈圈扩散。
某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情愫,在那惊心动魄的救援、温暖柔软的怀抱和那记毫无机心的明媚笑容中,悄然埋下了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