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典,宋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下方百官,觉得视野极佳,颇有新奇感。
紧接着她心血来潮,闹着要跟刘靖一起去上朝,觉得站在上面看大臣们吵架一定很有趣。
刘靖虽然诧异,但内心却十分愿意。
毕竟,能和她多待一会儿都是好的,哪怕是庄严肃穆的朝会。
至于那些大臣们愿不愿意、会不会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来激烈反对,刘靖根本不想理会。
他的瑶儿只是想找个地方坐着看热闹而已,算什么干政?
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将自家夫人带来上朝,他是不会阻止的。
于是,在一片或明或暗的反对声中,刘靖力排众议,命人在他的龙椅旁,设置了一张略小一些、但同样精致华美的凤椅,专门给她坐。
刘靖本来是想让她和他一起坐在龙椅上的,但宋瑶吵着要有自己专属的椅子,觉得那样更威风,刘靖也就依了她。
结果......迄今为止,那椅子宋瑶一次也没做过。
原因无他,上朝时间太早了,宋瑶根本起不来。
“有朕陪你就够了。”
刘靖假装没看到宋瑶眼中的嫌弃,继续投喂她。
她如今是连演都不演了,胆子大到敢直接嫌弃他了。
不过......刘靖看着她下意识地张嘴接受投喂,还是很可爱的。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满足感。
宋瑶已经对刘靖的厚脸皮免疫了。
要不说人家能当皇帝呢,光是这脸皮就不是一般的厚。
睁着眼睛说瞎话更是家常便饭。
“至于方氏、刘氏、苏氏,她们三人.......”
刘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宋瑶的反应。
见她只是专注地吃水果,看都没看他一眼,刘靖眼神暗了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还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在乎。
说到底是不在乎他......
刘靖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动作就慢几分。
宋瑶吃东西的节奏被打乱,十分不高兴,在他下一次喂过来时,朝着刘靖的手指狠狠咬了上去。
手上的刺痛让刘靖回过神。
但不知为何,刘靖被咬以后,神情反而高兴起来,看的宋瑶一头雾水。
等明天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顺便也给看看皇上的脑子吧。
感觉不太健康的样子。
“说起来我好久没见过苏氏了诶。”宋瑶感叹道。
这些年,后院里的其余人逢年过节都能见一见,但唯独苏瑜从来不出席这些场合,给出的理由是有心疾。
时间久了,宋瑶都忘记这位苏姨娘长什么样子了。
见宋瑶提起苏瑜,刘靖眉头皱了皱。
如今庆王府里那位“苏瑜”,早就不是真正的苏瑜了。
真正的苏瑜,早被他寻了由头处置了。
如今顶替这个名分的,是另一个同样姓苏、但性情更安分的女子,是他选中用来维持四皇子刘启“生母”存在的工具。
不过,对于刘靖而言,无论是哪一个苏瑜,都无甚区别,不过是确保棋子待在棋盘该在位置上。
一个符号罢了。
这桩小事宋瑶不知道,刘靖没告诉她。
眼见宋瑶提起苏氏,刘靖怕她一时兴起想见苏氏,再吓到她。
只能先一步岔开话题。
“这几个女人,本身无足轻重,”刘靖拿起温热的湿帕子,轻轻擦拭着宋瑶沾了的指尖。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漠然道:“但老二、老三、老四,还是有些用处的。”
“玉不琢,不成器。老五和老六,”刘靖看了一眼怀中慵懒的人儿,眼神柔和了一瞬,“需要磨砺,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他并未将话说完,但意思明确。
他需要为未来的继承人,或者说为他属意的继承人,设置一些竞争压力。
而二、三、四皇子,便是现成的磨刀石。
尤其是除了四皇子刘启以外,其余两人身后都各有势力支持。
二皇子刘慎身后是北方文官,南北文学之争向来厉害,但也同样意味着团结。
三皇子刘俊背后是忠亲王为代表的宗室和部分勋贵。
刘启虽然母家出身卑微,仅是个皇商,但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原文男主。
刘靖大掌无意识地在宋瑶的腰背上抚摸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若想让他们将来有资格,他们的法理性,就不能有太大的问题。否则磨刀石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他需要给这几块石头稍微打磨一下,镀上一层看得过去的边。
宋瑶继续嚼嚼,不太想理他。
这个人有时候很可怕的。
走一步,算十步,把人害死了,那人还得谢谢他呢。
若不是他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宋瑶都想跑路了。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一点隐瞒都做不到,浑身上下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怕的男人,她根本坏不过他。
她吃不过他,玩不过他,聪明不过他.......
现在好了,都坏不过他了。
宋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嫉妒,不太想听他说话,随手叉了一块水果喂他,堵住他的嘴。
刘靖下意识含住,眼睛瞬间亮起来,转头看向她。
宋瑶愣了一下,不禁想到,如果她喂的是毒药,他也会这么毫不防备的吃下吗?
然后.......
宋瑶就被翻来覆去亲了一顿。
“.......”
好后悔,早知道就不喂他了。
刘靖将头埋在她脖颈里:“瑶儿你好香。”
“哦。”
宋瑶冷着脸嚼嚼,不是很想理他。
刘靖也不恼,冷着脸的瑶瑶也很好亲的。
至于刚才被打断的事,刘靖略一思忖,便有了决断。
他召来李进德:“传朕旨意,晋封方氏、刘氏、苏氏为嫔,享嫔位份例,一应待遇,按制供给。”
嫔位,在大梁后宫品级中不算低,是有资格抚养皇子、拥有独立宫苑和一定话语权的位份。
这无疑是为三位皇子抬高了身份,在宗法礼制上,规整了许多,足以让一些有意投机或需要依附皇子获取利益的官员,有了下注的由头和台阶。
李进德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三位娘娘的住处........是否安排宫内殿宇?”
刘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挥了挥手,语气淡漠:“不必。让她们依旧住在庆王府,非诏不得入宫。嫔位待遇,按时送去王府即可。”
这只是一个由头,圈禁在原来的地方即可。
需要时拿出来用一下,平时则束之高阁。
这样既达到了给皇子们镀金的目的,又彻底杜绝了这些女人凭借皇子生母身份进入后宫。
尤其是避免她们出现在宋瑶面前,多生事端。
...
乾庆元年春,京城的冷气还未散尽。
聂风身着一身崭新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站在锦衣卫指挥使司的大门前,心中难掩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