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了,两母女又重新聊起来。
“你和他这样熟,怎不叫他也替你赎身出去。”花妈妈似有意似无意的说,“这个看起来心软,去他手下讨生活不难。”
司乡赎身之事花妈妈得了消息,却并不知那赎身的钱财她这个女儿也有份,只是认为是其自有的,心里把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孩当成了人傻钱多的典范。
又想到他来这里几次找花想容,心里隐隐有些想法。
“说来你和他还认识得早些,怎么就叫个陈玉娘得了机会了。”
花想容好笑:“妈妈这话说的,这种事哪里是认识得早就行的。”又说,“妈妈也不要把他想得太有钱了,他来上海不过一年,又没什么家底,断断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只怕是帮别人办事也未可知。”
“这倒也是。”花妈妈帮着她一起弄头发,“我只是觉得这个忒没情趣了些,在抱玉楼一掷万金,到了你这儿连簪子也不见一根,实在有些‘厚此薄彼’了。”
俗话说得好,各行之间都有个比对,青楼之中也不例外。
虽然她们这样高档的地方不像那些小地方的一样明着对比,但是暗地里也少不了亮些珠宝衣饰之类的。
花想容为小司开脱两句,“算了妈妈,他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有时也叫下面的妹妹出去弹琴喝个曲儿,又是和君老板那样的大商人一起来的,你看他去年带来的女洋人如今不也在我们楼里摆席宴客么。”
“他抱玉楼里虽然出了一个花魁从他身上拿走两万,可是人走了人情也走了,现在他们并不太去那边了。”
“那个陈胜玉还把小司惹毛了,这下更不会去了。”
花想容早从苏三娘那里得了确切消息,“他也是生意场上的人,免不得常要来这些地方,抱玉楼他不去,自然更要往我们这边来了。”
这话有道理。
花妈妈拿着珠花玉饰在她头上比划着要用哪一个,口里说道:“他们今晚点了你的局,你去了还不知道要陪谁,又叫了陈胜玉和花倾国,我的天,我先前不知道这个小司要来,这下真怕出事。”
“我盯紧些吧。”花想容被她一说也隐隐有些担心,“多放两个稳重些的人在外面守着,有了上次归红轩的教训,想必小司公子也不会轻易上当了。”
两人的担心小司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早跑了。
他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瞌睡,一直到弗朗把他叫醒,那会儿已经到了下午六点了。
“你倒睡得香。”弗朗取笑,“年纪轻轻的怎么能在姑娘这么多的地方睡着的。”
司乡看着远处过来的两个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你请的他们?萨斯和托马斯?”
“对,你也认识。”弗朗点头,“昨晚跟兰特一起见过的。”
两个客人走进,司乡跟着打了招呼邀请坐下,不多时又两个,只是这次到的是一对夫妻。
这叫司乡有个疑问——西洋人逛娱乐场所带老婆的么。
不等想明白,君无愁和他那个表亲赵保丰连同兰特、爱丽丝也跟着一起来了。
司乡嘴角不自主的又开始抽,兰特是要弄哪样,带着一群女人上青楼。
“你先到了。”兰特一上来就看到了小司,“我知道你不爱来这些地方,没想到弗朗把你叫来了。”
司乡认命的叹气,“弗朗说我不来他就跟你告状,让你收拾我。”
“原来是被威胁来的。”兰特笑了两声,去给他介绍那对夫妻,“萨斯和托马斯你都认识的,露露你去年见过一次,就是你第一次带我来这地方玩的时候一起的。那是她的先生波克。”
司乡隐约有些印象,主动去跟他们握了手。
少顷,那些女子也陆陆续续的跟着过来坐下。
司乡旁边坐的是花弄影,只是不知怎的,那小姑娘坐下之后不如往日放得开,也不太说话。
“你要是不舒服或者不高兴,等会儿不喝就是。”司乡想着到底是熟人了,年纪又小,有心替她开脱一下,“我不会因为些事找你麻烦的。”
花弄影轻轻嗯了一声。
又过一会,云归鸿和陈胜玉一同进来,一个坐在君无忧旁边,另一个坐在弗朗身侧。
“小司,这是我昨晚的女朋友了。”弗朗略有些得意的跟小司介绍,“当然,也是今晚的。”
司乡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只能干笑了两声,“你眼光挺好,陈姑娘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
陈胜玉进来之时见到被她得罪过的这位司公子时脸色就有些不对,只担心人家一怒之下下了她的脸面,现在听言语之中没找事,暗自松了口气。
“你们还真是装得跟不认识的一样。”赵保丰打趣,“两花魁当街争少年当时都上了报纸。”见弗朗好奇,就说,“陈姑娘极热情的,前段时间对小司情有独钟,差点就一起走脱去了外面做鸳鸯了。”
司乡怕引起误会,连忙说:“那是误会,原是陈姑娘替另一个带信给我,我们私下一点事没有。”
陈胜玉不敢说什么,上次她虽然巧舌如簧哄服了陈妈妈没被打,但是今天要是不小心把客人得罪了,又是因旧事,那只怕这顿好打是逃不掉。
“你们别光说我。”司乡转移话题,“今天的主角该是远道而来的弗朗先生才对,得把他招呼好,不然他一个不高兴直接开船走了,我们可就全白忙话了。”
君无忧大笑,“那确实是怕。”说着就端起酒杯冲弗朗笑,“只好先敬你一杯,先表个情,你且让我们多敬你两杯,莫要在没喝完之前走掉。”
“喝吧喝吧,我是不懂你们中国的酒文化,不过我想全世界的人应该都会相信在一起喝酒的都是朋友。”弗朗举起酒杯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司是这么和我说的。”
司乡也不好只叫君无忧一个人去找他喝酒,也不好叫女士找他喝,自己端着杯子说,“弗朗先生,我其实也不太出门应酬,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见谅。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一口把酒喝完,杯子倒过来示意,“我酒量浅,只饮这开头一杯,过后只好请人代饮了,你不要介意我是个小鸟胃。”
弗朗同样饮尽,也学着他把杯子倒过来示意自己喝干净了,学得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