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海中,墨螭灵舟乘风前行,所过之处,卷起千堆雪浪。
离开星辰殿后,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启程前往天寂岛。
沈云静立舟头,遥望天际缓缓沉坠的落日,余晖浸染万里,将他身影拉得悠长,一时有些出神。
“神陨岛...”
提起这个名字,他便想起老师那句告诫——遇到一个叫守墓人的老家伙,离他远点。
这两者似乎有某种联系,而他一时却捉摸不透,于是便向古寒洲请教。
“那是外海的禁区,我知道的也极为有限。”
古寒洲双眉微蹙,语气变得格外严肃:“我父曾言,那是万灵归寂之墟,未入大乘境前,绝不可踏足其中。”
“至于你说的守墓人...”他微微摇头,“我此前从未听过。”
青龙同样面露茫然,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见沈云神色沉凝,它忍不住询问道:“你为何突然问起神陨岛,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沈云缓缓开口,将星辰殿主的话复述了一遍。
“几大仙君共赴神陨岛?!”
青龙与古寒洲闻言,皆是面色大变,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动。
若此言属实,意味着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仙级战力将尽数隐没,整个天下格局必将迎来剧变。
“修罗族虎视眈眈,更有心魔皇潜藏于暗处....如此风雨飘摇之际,为何偏偏这时候前往神陨岛?”青龙越想越觉蹊跷,却始终摸不到头脑。
古寒洲一言不发,可不经意间泄露出的几缕剑气,表明他绝没看上去那般平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云目光深邃,语气中听不出半分波澜,率先恢复了冷静。
事实上,关于心魔皇的真实身份,他心中已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只是暂未表露。
那人早已超凡入圣,冥冥中自有感应。他身负特殊命格,不用担心泄露天机,可若被旁人知晓,必将招致滔天大祸。
念及此处,沈云望向玄重两人,声音低沉而凛冽:“替我去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前尘旧怨一笔勾销。”
二人当即躬身垂首,肃然回应:“圣主言重了,您的话便是谕旨,圣殿上下,万死不辞。”
沈云见状,直截了当道:“你们即刻返回圣殿,搜集所有与独孤伽罗相关的记载,尤其是她的生平经历——越详尽越好。”
“谨遵圣主法令!”
玄重和玄霆再无迟疑,当即纵身而起,化作两道金色流光,眨眼便消失在海天尽头。
青龙见他突然下令,悄然传音道:“看你似乎有所发现,莫非与心魔皇有关?”
沈云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若我猜测为真,那人的身份...恐怖至极。前辈还是不知为妙。”
此言一出,青龙心头凛然,意识到其中厉害,不再出言追问。
它转而望向古寒洲,顿时踏实了几分——如今仙级强者即将隐世,若这位能恢复巅峰修为,他们的安全应当无忧。
......
一时间,场中格外寂静,凝重的气氛弥漫四周。
沐灵汐收敛了往日活泼,小脸紧绷,安静地偎在沈卿若身旁。
“累了吗?”沈卿若抚过她的长发,声音轻柔,“灵舟上备有房间,若是倦了,便去歇息片刻。”
沐灵汐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卿若姐。”
话音未落,她蓦然回首,望着星辰殿远逝的方向。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格外深远,仿佛在凝视着某个存在。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沈先生,前方就是北冥了!”
源叔抬手遥指远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振奋。
沈云举目望去,但见视线尽头,玄黑色的海水无边无际,如墨染苍穹。
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无声涌动,在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
...
与此同时,星辰殿中。
两位宫主并未离去,正与殿主低声交谈。他们言辞温润,姿态谦和,似乎是有求于人。
素心纤指轻拢云鬓,徐徐开口道:“久闻仙君居于九重天外,那玄奥莫测的玄心法界....不知我等可有缘法,能得见仙君一面?”
她身为绝顶大能,本该言出法随、大权帷幄,此刻却收敛一身气势,眉目低垂,甚至透出几分卑微。
这,就是天机仙君的威严。
纵使强如两仪宫主,也得毕恭毕敬,连请见一面,都需这般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一旁的烈阳适时开口,语气沉稳有力:“我们知道星辰殿的规矩,此番前来,特备上几缕星辰本源之气,聊表心意,还望道友代为通传。”
说话间,他掌心清辉流转,一个透明的琉璃瓶悄然浮现。
瓶中是漆黑的夜晚,几尾星光划过长夜,如游龙、似惊蛇,蕴藏着浩瀚的星辰之力。
莫看这瓶中星光寥寥,实则一个小行星彻底塌缩,也仅能凝聚三两缕星辰本源。在八阶天材地宝之中,也属上上之品,已非“价值连城”所能形容。
星辰殿主却面不改色,随手接过这稀世仙珍,不紧不慢道:“仙君早已算到二位会来,十日前便已示下结果。”
此言一出,素心与烈阳道心俱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十日前——正是他们敲定计划,准备动身之时。天机仙君竟早已洞察先机,这等推演之能,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星辰殿主波澜不惊,对二人反应并未在意。
但凡见识过仙君手段之人,无不满心敬畏,他们此刻的失态实属寻常。
她眸光流转,声如冰玉相击,清越入耳:“你们那位少祖沉睡百世,灵识早已苏醒。如今只缺一枚至阴属性的神念宝丹,便可令她彻底复苏。”
二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当即抱拳一礼:“多谢殿主指点!我等尚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已彻底淡去,仿佛融入了虚空深处,眨眼便离开了星穹悬岛。
星辰殿主静立原地,衣袂如云,眸光投向遥远天际:“想在纪元将尽之时,争夺那世界本源么?”
她想起方才那位年轻人,唇边不由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叹非叹:
“呵,仙君之子.....可惜了。”
语声渐散于风,如一道未尽的谶言。
.....